过了许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方蓝缓缓睁开眼睛,调转身子,此时此刻,她很想临阵退缩,告诉他明天不去医院。可又怕他伤心的,手紧紧抓着被子,就像他说的就当是最后一次去看医生。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穿戴整齐的顾洋放了一张便利贴发在她的手中,贴在她的轻声交代着。
“合作商那边突然有事叫我过去,如果我九点钟赶不回来的话,我会让丫丫陪你去。有的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听到要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去医院,方蓝睡意全无,睁大一双略显幽怨的杏眸,噘着嘴,有些不情不愿。
“丫丫你也见过,表面冰冷,心还是挺好的。”主要是丫丫冷静,睿智,应急能力强,陪在她身边他放心。
方蓝点点头,脑中把见过寥寥数面的人对号入座。起身去浴室无精打采的刷着牙,因为要出去,方蓝又在脸上奋力涂抹着。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曾经被人这么说过,脆弱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除了在顾洋面前她还真不敢露出尊荣。
墙上挂钟时针一点点向九点靠拢,家中的门铃响起,方蓝知道,陪她去的是丫丫。
开门叫了声表姐,丫丫轻点下头,没有进去的意思,方蓝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拿起沙发上的包,嘱咐保姆照顾好顾嫣,跟着丫丫出门。
“听说你也是s市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正在开车的丫丫冷不丁开口询问坐在副驾驶上低头寻思怎么面对医生接下来提问的方蓝。
“不记得有了。”脑中浮现两座冰冷的墓碑,那应该是她父母的。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方蓝摇摇头,看向外面的景物,久远记忆掠过脑海,清晰的模糊的,头开始发疼,方蓝用手按压住眉心,用力的按着。
“不舒服?”丫丫把车子滑向一边,靠近她的脸。丫丫嗅觉灵敏,一股子脂粉味窜进鼻中,一双好看的平眉几不可见轻拧下。
从第一次见面她脸上就一直涂抹着厚厚的妆。习惯的原因,她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
“没事,我们走吧。”
顾洋留下便利贴上告诉她,今天要去看的医生脾气有些傲娇,千万不能迟到,不然说不定会被赶出来。
丫丫瞥了眼她脸上连脂粉都掩盖不了的苍白,再次启动车子。
“痛苦的事情不要去想,久而久之不刻意忘也会忘掉,如果你执着于它,就算是你看遍全世界的医生也没用。”
方蓝的事情,她不用刻意打听,就能从母亲那知道不少。更因为母亲时长念叨着让她帮方蓝找医生而对她的病知之甚多。
方蓝低下头,丫丫说的话有理,可是人心理一旦留下阴影,想拔除不是那么容易的。
市中心医院,精神心理科,丫丫陪着方蓝在外面等候着。见丫丫不停看着腕表,方蓝开口。
“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如果有事可以先走。”
她也就是以前的问题想得多了,才会头疼,别的时候没有什么大碍。
“我既然已经答应就等你看完医生再走。”
丫丫是个很有原则的人,面对丫丫这种面冷看上去不好搞的人,方蓝再闹腾,话也不是很多。
忽然瞥见丫丫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方蓝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真是奇怪的女人,别人的戒指都戴在左手上,她却戴在右手而且那个戒指上的钻石很大,周边还有碎钻,一看就是带出来炫富的。跟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清冷的丫丫很不相符。
“喜欢这个戒指?”注意到她的眼神,丫丫把手摊在她的面前。
方蓝摇摇头,一个模糊的画面闪现眼前,快的令她有些抓不住,细细再去想时脑袋又开始犯疼,表情有些痛苦。稳了一会才对丫丫勉强扯动下嘴角。
“其实我也不喜欢,一个朋友送给他老婆的,老婆嫌弃,他就转手做人情送给我老公,老公自然就给了我。我把她放在一堆首饰里差不多都忘记了,最近应酬的时候,总有人在我面前显摆,我就把它给扒拉出来,遇到炫首饰的,我就直接亮出来,少废了一些口舌。”
见面次数少,丫丫很少在她面前说那么多话,方蓝被她的话语逗笑了,或许真如顾洋所说的那般,丫丫只是面冷,其实也是个很好相处的可人儿。
听到小护士喊她的名字,方蓝起身。
“不用我跟进去?”
“不用。”有些事情太过私密,她不想被别人探听。
丫丫也不勉强,“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和以前看病一样,心理医生一边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一边提问问题。不过面前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专家,问的问题太过犀利,她回答的有些吃力。
“放松,把你之前经历的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医生简单的做着笔记,方蓝手捂着头,不堪入目就是那些丑陋肮脏到她怎么也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更别说还要告诉别人。以前冠以这方面的问题医生都是去询问顾洋,每一个像他这般直接的。
“越是不愿意回忆,你就越得想起,只有这样才能解除你心中的疙瘩,”
头越来越疼,房间中的空调好似形同虚设,方蓝身上的白色长衫已经全部汗湿。流汗黏连在一起,露出看似光洁的额头。
“你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医生观察细致入微,方蓝一惊,赶快用手拨弄几下留海。
“你连自己身上的伤痕都想掩盖住,你根本就不敢把心里的阴影曝晒到阳光之下。你还是回去吧,等想好怎么跟我倾诉再来吧。”
早就不想在这里多呆方蓝,腾地一下起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关上门就开始倚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见到她这般,丫丫赶紧上前。
“怎么了?”
“没事,我去趟洗手间。”汗流的太多,她也不知道脸上的妆容花没花。
脸上汗珠滚落,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脸上难受,方蓝干脆洗掉,粉涂抹的太多,洗手间又没有卸妆液,洗的次自然就多了一些。
“我说你这人洗的也够久了吧,可以不可以让开了?”
身旁等待的人耐心耗尽,语气很是不好,尖锐的声音好似有些耳熟,只是一时不知,在哪里听说过。脸上还是油油腻腻,方蓝不理睬她,继续拍打着脸颊。
“有没有一点自觉性!”声线拔高,声音又尖了几度。
方蓝也不悦,头微抬,刚才还叫嚣的女人张大嘴巴大叫一声。
“鬼啊,真的是鬼,然然快走!”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闫素珍,没病的尖叫一声,吓得屁滚尿流,拉着震惊当场的景然向外面跑去。还怕方蓝追出去,抡着包对准她砸了两下,如果不是方蓝反应快,估计包砸在亮脸上会出现砸出几个印子。
“然然,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今天怎么就忽然出现了,是不是我们最近要有祸事啊。不行,我今天晚上要带你连夜去临城祈福,消灾避难。”
“妈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啊,你也都说了,景昕她死了那么多年了,要出来吓人还等到现在?你不是要去上厕所吗?赶快进去啊,我还着急看医生呢!”景然不耐催促声,眉眼间尽是不悦,刚才她好像也看到一张和景昕相似的脸了,不过,像似归像似,脸型好像差别有些大,应该是人多人了。
“我不敢,你陪我进去。”闫素珍被吓破了胆,要知道从小到大,她欺负了景昕多少次,如果景昕真要化成厉鬼来吓人,多个要害的很可能是她闫素珍。
景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闫素珍,“好了,好了,你就赶紧进去吧,我都要被我这个不争气的肚子气死了,你就别给我添堵了。”
说完,连推带搡的把闫素珍拥进洗手间,忽然又是一声尖叫传来,闫素珍不停拍打着门。
“然然开门,她还在,你快点放我出去!快啊······”
刚刚用纸巾把脸擦干的方蓝见到刚才砸她的人又折返回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是不是之前对我住处什么亏心事才这么怕我?”方蓝故意压低声音,一步步缓慢靠近她,闫素珍被吓得哇哇大叫后,白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方蓝觉得还不解气我,在她身上踢了几脚才转身进了洗手间。
给顾洋打电话汇报情况的丫丫一回来就听到景昕的名字,阔步上前扯开景然,推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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