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勒川旁,数千颗首级搭建的京观映衬着滚滚波涛,显得无比壮观,对于那些小勃律人来说,这座大唐聚土封尸,炫耀武功的京观塔足以慰藉他们这些年被吐蕃恶贼欺压的苦楚。
黎明时分,磅礴的红日自喷赤河的东方升起,照耀的日光下,在岸边枯坐了三日的赞巴直起身,今日这场决战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比公平了。
三天时间里,唐军给他和部众的食物没有短缺,有酒有肉,只可惜给他的那安西烧春分量太少,不够他喝个过瘾,而他的战马也养得膘肥体壮,至于甲胄亦是更换了破损的甲叶。
只是看着那座在河水旁的京观,赞巴仍旧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这座京观是唐军驱使着投降的大蕃勇士亲手搭建,而这做法也彻底让那五百大蕃勇士成了行尸走肉。
照下的阳光里,被看押在河边的五百吐蕃俘虏看到他们的将主在空地上活动四肢,一件一件地披挂铠甲,那灰败的眼神里才有了几分生气,当他们看到这位没庐琼保氏的贵种全身披挂,骑上雄骏的战马,挎刀挟矛,银灿灿的盔甲无比鲜亮,金色的头盔熠熠生辉,脸上莫名露出了几分希冀之色。
雄浑苍凉的角声响起,连绵的军帐里,安西军各镇精锐鱼贯而出,随后列阵肃立,同时也给同样被准许来观战的小勃律诸部和五识匿国、护密国的蕃兵以及投降的两千各族奴隶兵们留出了空隙。
当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连云堡下的南岸数里都站满了人群,福卡斯拿着笔描绘着眼前的景象,“当阿波罗驱赶着战车驱散黑夜时,婆勒川岸边,吐蕃的雄鹰将军穿戴上了如同纯银般的盔甲,戴上了象征着执政官家族荣耀的金色头盔……”
“来自四周被吐蕃人奴役,如今却被大唐解救的国家的民众们,望着河岸旁如同魔神般的吐蕃人,脸上没有了往昔的畏惧,他们欢呼着,等待着神威天将军……”
福卡斯身旁,岑参不时瞄了几眼,看着这个罗马人越写越不像话,岑参差点没忍住,不过想到自己也在福卡斯的故事里成了足智多谋的军师,他才打消了阻止的念头。
想到福卡斯说得那些什么《伊利亚特》《希波战争史》之流的所谓罗马史书,岑参觉得福卡斯写得与之相比都能算是信史了。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期盼着沈光登场的时候,沈光正在多闻的服侍下,穿上了他那领涂成黑色的明光重甲,被一件件甲胄包裹着,他的内心无比平静,今日这场决战是高仙芝特意要在五识匿国、护密国、没射咄和小勃律诸部还有那些降兵眼前展示大唐的强大和武威,他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主君!”
多闻的轻唤,让沈光回过神,接过南霁云牵来的马缰绳,披上赤红色的大氅,从白孝德手中接过自己那杆精钢长矛,沈光翻身上马,朝几人道,“某去去就回!”
“主君威武!”
南霁云几人大声道,随后沈光便策马从碎叶军中策马而出,火红色的骏马在太阳下仿佛燃烧的火焰踏破烟尘。
“主君威武!”
碎叶军整齐的吼声轰然响起,让四周观战的诸国蕃部兵马和各部族以及奴隶们都是为之胆战心惊,然后忍不住想要随之高声呼喊。
看到单人独骑越阵而出的沈光,赞巴的眼中露出解脱和熊熊燃烧的战意,就算死他也要像个英雄那样在万众瞩目之下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