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真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想赢这一仗,就不能怕死人,他们一共就四千善战的勇士,不能在这个时候白白消耗,只能让那些牧民用血肉之躯去消耗唐军的箭矢和体力。
……
看着突厥人死伤惨重,却依然猛攻不休,已然重新披甲上了营墙观战的沈光看了也不由为之动容,这场战事在史书上未必会有几个字记录,也许顶多就是,“天载五年秋,白眉可汗遗众犯甘露川,伊吾军大败之。”又或者连这样的记录都不会有,可是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是怎样惨烈的一场战争。
“沈郎,你可知道,就是当年突厥大军围了庭州,都不曾这般打得这般凶。”
李守忠看着大营外的那杆大纛,脸上满是唏嘘,开元二年,他祖父还是突厥将领,是默咄可汗的妹夫火拔颉利发麾下大将,那一年突厥大军围庭州,最后默咄可汗的爱子同俄特勤被唐军阵斩,火拔颉利发害怕被默咄可汗降罪,便率领部众投降了大唐。
尔后他祖父为大唐效力,征战多年,到他父亲时才有幸被圣人赐下国姓为李。
“都督,这是困兽犹斗的垂死挣扎,必定不能持久。”
沈光在边上答道,他清楚李守忠的担忧,唐军再善战,也是活生生的人,眼下莫看伊吾军的将士几乎是碾压着那些突厥人在打,近乎称得上是一边倒的屠杀,可是突厥人四处围攻,李守忠除了压箱底的三百具装甲骑,已经无兵可用。
等到精疲力竭时,就会出现伤亡,那时候突厥人真正的精锐才会压上来决胜负。
阿史那真的战术简单粗暴,就是用人命来换伊吾军的伤亡,可是沈光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近乎偏执的冷血战术,才是突厥人取胜的唯一机会。
“但愿如沈郎所言!”
李守忠看着营地外那杆大纛,喃喃自语道,他知道还有个结束这场战争的办法,那就是领着营中的具装甲骑,直接斩了阿史那真,那么这些突厥人肯定会不战自溃。
“都督,那阿史那真心机深沉,城外的大纛或许只是个诱饵。”
沈光看着李守忠的目光落在大营外那杆异常扎眼的狼头大纛,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大唐军队向来喜欢玩奇袭斩首的战术,当年的李靖苏定方便是那般灭亡东部突厥的。
这么多年,大唐军队奔袭千里,直斩敌酋的名将太多,以至于这种战术成了每个大唐将军的毕生追求,高仙芝如今谋划的就是奇袭小勃律,生擒勃律王,所以沈光太明白李守忠的那种炙热眼神。
只是那个阿史那真,真的就会傻傻地等在那杆大纛下,等着李守忠率兵去砍了他的脑袋么!
沈光可不那么觉得,所以哪怕他这般劝谏有些犯忌讳,可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沈郎,你说得有道理,可某还是想试试!”
李守忠看向沈光,他知道沈光说得没错,可是如果任由突厥人这般死缠烂打,不给他麾下将士喘息休整的机会,到时候必定伤亡不小,他身为主将,有些险必须要冒。
见李守忠主意已定,沈光也不阻拦,只是道,“若是都督要奇袭贼酋,某愿带兵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