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于绉大夫的良心而言,今日之事,他终究是违背了作为一名大夫的医德。
“好,有劳绉大夫您了。”刘如云笑着目送绉大夫背起外室茶桌上的药箱离开。
转头看向紫雨,刘如云笑道:“去将隔壁衣柜里我那套绫罗裙拿来,还有那些老太爷、老夫人在世时赏赐给我的首饰都拿来,今儿个是陌儿成亲的大喜之日,我这个做娘亲的总要穿得富贵得体些才行,可不能再像平日里似的一副憔悴模样了,不然会抹了陌儿的面子。”
“是。”紫雨笑着答应,然后转身离开刘如云的卧房去拿刘如云吩咐的衣服和首饰。
不一会儿紫雨就双手捧着一件浅红色的绫罗裙、一个长方形表面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锦盒回到了刘如云的卧房。
将绫罗裙和锦盒随手放在外室的茶桌上,紫雨走到内室床边扶着刘如云起身。
三年来几乎没怎么见过日光,又长期喝药,刘如云的肤色白得不正常,身形也十分消瘦。
哪怕是常年侍候刘如云的紫雨,在扶着刘如云起身时握着刘如云那骨瘦如柴的手腕时也忍不住心里发酸。
小心翼翼地伺候刘如云穿上绫罗裙,紫雨扶着刘如云走到窗前的梳妆台前坐下。
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忍着泪水,紫雨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刘如云那掺了不少银丝的凌乱长发,生怕会弄疼了刘如云。
好不容易将刘如云那凌乱的长发梳理顺后,紫雨走到外室茶桌边拿起那个锦盒回到刘如云身边,打开,轻声问:“这些都要用吗?”
看着紫雨手中那打开的锦盒中安静躺着的繁复首饰,最上面放着一条十分珍贵的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一只色泽盈润如同凝脂的白玉镯,其余饰品则样式各异、繁杂多样。
刘如云抬手拿起盒中一支牡丹样式的金步摇和那条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色泽盈润如同凝脂的白玉镯后才道:“都给我戴上吧!”
以后,她怕是没有机会再戴了。
“是。”不知刘如云心中所想,紫雨轻声应着,双手灵巧地用锦盒中的金饰为刘如云挽了一个飞仙髻。
挽好发,紫雨又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为刘如云抹上,遮盖住了刘如云那苍白得可怕的脸色。
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刘如云抬头看着她身侧的紫雨笑道:“我就知紫雨你心灵手巧,让你这么一摆弄,连我自个儿都瞧不出我是个病人了。你瞧这飞仙髻,看着多精神。”
“小姐!”紫雨笑着娇嗔一声,可是她的心却在无声哭泣着。
刘如云自三年前病倒后身体大不如前,那之后甚少下床,整日躺在床上便也无须梳妆,紫雨都不记得她已经多久没有为刘如云梳过妆了。
将先前从锦盒中拿出的那支牡丹样式的金步摇塞进紫雨手中,在紫雨诧异的目光中刘如云笑得甚是清淡:“这支金步摇是当年老夫人赏赐我的,我从未戴过,你也跟了我二十几年了,我什么东西都没给过你,这个,就当是你伺候我这二十几年给你的补偿。”
“小姐……”握着手中的金步摇,紫雨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刘如云没有给紫雨说话的机会,仍旧继续笑着说着:“如今陌儿也要成亲了,我这心呀,也算是放下一半了,现在就只剩你让我放不下心。紫雨啊,你今年也有三十八了吧!陌儿成亲后,你自个儿相看户人家嫁了吧!好歹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一听刘如云的话,紫雨慌了,连忙将手中的金步摇塞还给刘如云,哽咽道:“紫雨不嫁,紫雨要一辈子守着您照顾您。”
“紫雨,别再骗自己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也别哭,我不怕死,真的。老爷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今陌儿也要成家立室了,他日后有人照顾,我也放心了,现在就只有你我放不下。女人这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男人终究是女人最后的归宿。紫雨,你若是不想我在黄泉路上也惦记着你,等陌儿成亲后你就趁早找个好人嫁了,这样我才能走得安心啊!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银子,放的地方你也是知道的,等我走了,你就都拿去罢!”握紧紫雨拿着金步摇的手,刘如云嫣然浅笑。
“小姐!”刘如云的话让紫雨哭得更凶了。
紫雨不是不想嫁人,可她真的舍不得刘如云和朱梓陌,她想伺候他们一辈子,只要能伺候他们,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如云浅笑着为紫雨抹眼泪一边轻声劝慰着:“听我的话,找个好人嫁了,别让自己受委屈。我也知道你这个年纪想嫁个好人有些难,但你放心,陌儿也算是你一手带大的,他一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好了,别哭了,今天陌儿成亲,我们都要高高兴兴地才是。”
抬手抹干泪水,紫雨笑得十分勉强:“是,紫雨不哭,紫雨要高高高兴兴地。”
“这才乖嘛!”拍了拍紫雨的手背,刘如云笑得越发清淡,俨然一副大人安抚小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