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几声轻微的叩门声在这寂静的卧房中回响。
被这叩门声打扰,朱梓陌收回思绪,随即皱眉:深更半夜的,谁敢来敲他的房门?就算是庶出,他这个朱府二少爷的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更何况这韩院,可不是谁都能自由出入的!
仿佛是为了解答朱梓陌的疑惑,林知吾低沉清冷的声音至房门外传进:“爷,您回来了吗?知吾给那位姑娘端药来了。”
药?朱梓陌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便想起此时躺在他床上身受重伤的冷晴,遂起身走到外室门边,开门。
门外,漆黑的夜色下,一身深蓝色裋褐服的林知吾恭敬地站在门前,双手端着一个深棕色圆木托盘,其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尚在冒热气的药汁。
“爷,绉大夫叮嘱这碗药要用文火慢熬两个时辰才能熬出药性。”不待朱梓陌问药怎么这个时辰才送来,林知吾便已自觉地解释了。
闻言,朱梓陌也未多说什么,单手接过林知吾手中的托盘后便将房门关上了,丝毫没有让林知吾进到房中的意思。
转身,走到屋中的茶桌前,将托盘放在茶桌上,拿起茶桌上放着的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剩了半截的蜡烛,朱梓陌便端起托盘里的药碗走向右侧内室。
走到床边坐下,朱梓陌舀了一勺药汁,先放在自个唇边吹了吹,确定不会烫口后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冷晴唇边。
此时此刻的朱梓陌是异于平常的细心、温柔。原本冷着的眉眼,此刻看去却透着股子温和。
恰巧此时的冷晴正觉口渴,一道温热的水流滑进唇瓣,虽有股浓浓的苦涩之意,但冷晴还是悉数咽了下去。
这或许,是一种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哪怕此刻给冷晴喂的是腥臭的血液,只怕冷晴也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冷晴不自觉的配合到让朱梓陌的药喂得很是顺利,不消片刻,朱梓陌便将满满一碗苦涩的药汁都喂进了冷晴口中。
见药已喂完,朱梓陌便起身走到外室,将空药碗放回茶桌上的托盘里,吹熄蜡烛后复又回到内室,依旧在床沿上坐下。
因那碗药里掺了定心安神的药材,喝完药,冷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也没有喃喃呓语。
坐在床沿边,借着窗外投射进卧房内的淡淡月华,朱梓陌目光深沉地看着沉睡中的冷晴。
静静地看了许久,再度想起前尘往事,朱梓陌不禁有些感慨万分——
当年成筱是在他的怀中离世的,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离自己而去却无法挽回的痛,无人知晓。
所有去祭奠帮忙的人都只看见成筱的娘徐氏趴在装着成筱遗体的棺木旁哭得晕厥过去,可是朱梓陌在看到那一幕时却只是扯起一抹冷冷的笑容。
原本,朱梓陌若是不知道那些内情,或许朱梓陌在徐氏哭得晕厥过去时也会像成筱的那些邻里们一样七手八脚地上去帮忙。
但偏偏朱梓陌就是知道了成筱自杀的真正原因,彼时,朱梓陌心中对于徐氏除了愤恨便什么也没有了。
成筱,是被她的亲娘徐氏硬逼着嫁给远在邹阳的李富商才会悲愤自杀的。
彼年,李富商早已逾不惑之年,而成筱,刚过碧玉年华不足一年。
当时,徐氏会哭到昏厥,不是因为徐氏痛心成筱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而是因徐氏收了那邹阳李富商的聘礼,可成筱死时聘礼早已被徐氏赌光,唯一的女儿又死了,这亲事结不成那李富商肯定会来找徐氏的麻烦,所以徐氏才会害怕得哭成那般悲惨模样。
朱梓陌初遇成筱时,是在京郊的一片桃林中。只一眼,朱梓陌便决定了未来要与他同进退的那个人。
之后朱梓陌让人查探了成筱的身世,方知成筱与他们朱家的纠葛。
成筱的生父本是朱家庄子上的一名长工,当年在庄子里做事时失足从高处跌下亡故,彼时成筱年仅五、六岁,朱梓陌也不过七、八岁。
当年成父死时,朱老太爷尚健在,因怜悯成父留下的孤儿寡母,便送了成父原配徐氏一笔丰厚钱财权当抚慰。
徐氏也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自古官商相护,又见朱老太爷事发的第一时间就送了丰厚钱财来,便也没有再继续追究成父之死。
头些年还好,徐氏精简持家,日常做些女工贴补生计,日子过的也算可以。
后来不知怎地,徐氏染上了赌瘾,输光了朱老太爷当年送的一应钱财,逼得时年只十余岁的成筱去有钱人府上做丫鬟挣钱养活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