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渠老板叹息,一脸苦涩,“道成也这么劝我。一方面我也是舍不得,另一方面家里要是不做个生意,就指望着道成穷教书的那点工资,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穷养儿子富养女,我就想着多赚点钱,让我们家晓晓过上好日子,将来她也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渠老板是仁义的。
他们老渠家的那个小闺女,渠老板说是自己的私生女,其实是捡来的。他是怕自己儿子不接受那闺女,才找了这么个破理由。
渠老板抱晓晓抱回家的时候,那闺女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晓晓就算跟他们老渠家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他早就待她如亲生一般。
这份羁绊就跟血缘一样,是斩不断的。
香菜由衷道:“渠老板,你平日里挺刻薄的,不过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这算夸奖他吗?旁人也说他刻薄他也就认了,听这样的话从香菜嘴里说出来,渠老就不高兴了。
“你这臭丫头,你在我这儿干活儿的时候,我把你当小祖宗一样供着,我对你刻薄了么!”气归气,他还是惦记着香菜的手艺,心想着有香菜坐镇,他这蛋糕店的生意说不定就上去了。“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到我这店里来当蛋糕师傅?”
香菜抿了一口茶,咂嘴道:“就算重新回来,也拯救不了你店里的生意。”她忽然想到什么,“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张单子么。”
她离开龙城去羊城前,给渠老捎了一个单子,单子上密密麻麻写的全都是各种蛋糕的做法。
渠老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脸沉痛的哀叹一声,“诶,那单子原本在小李手里,他死了以后,我一直没能找到那单子,也不知道被他丢哪儿去了。”他心中惋惜小李那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也怪他年纪轻轻不学好,不知招惹上了什么仇家才落得那样的下场。话匣子一打开,渠老这张嘴便合不住了,滔滔不绝起来。“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老渠家连连摊上麻烦事儿,前几天我儿子教的一个学生走丢了,那学生的家里人还赖到我儿子头上……”
香菜估摸着他说的是骆悠悠失踪的那件事。
渠道成在这件事里受委屈了。
一边听渠老诉了一阵苦,香菜一边打量现如今生意冷清的渠司令蛋糕店。她发现也就店的招牌和门面焕然一新。内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没了以往的生气。店里的蛋糕也没有以往齐全,仅仅那么几样,估计还是渠老依葫芦画瓢仿照她以前摆弄的样式做出来的。
渠老一人支撑着这家店也不容易,每天做的蛋糕不多,卖出去的也不多,倒是每天最后剩下来的有很多……
渠老发现香菜心不在焉,索性住了嘴。他原以为把心里的苦闷吐露出来会变得轻松一些,哪知道心上的负担和包袱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主要是他看出香菜没有回来帮他的意思。心情被失望占据了一大半。
负面的情绪是会在心里扩散的。
香菜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开口打断渠老的唉声叹气,“渠老板,要不你把这家店盘给我吧。”
渠老板怔了一下,心中不禁讶异香菜的话和自己的反应,他竟然没有生气!?要知道每当渠道成劝他把店卖掉的时候,他都会对自己的儿子暴跳如雷,甚至听旁人说同样的话,也会感到不耐烦。但是在听到香菜说类似的话,他不仅没有那两种情绪。甚至有一丝好奇跟期待,好像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渠老忍不住问:“你盘我的店做什么?”
说完,他又怔住了。依他的性子,首先不是该问香菜有没有足够的钱盘下他的店么……
“圆我很久以前的一个梦吧。”香菜像是在眺望远方,目光变得虚无缥缈,“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一颗纤细柔软的少女心啊,喜欢漂亮的、闪闪发亮的、可爱的、毛绒绒的东西……”
“你盘我的店,就是要卖这些的东西?”
香菜收起神往的表情。正儿八经得纠正道:“不啊,我要卖衣裳,卖我自己做的衣裳。”
渠老眨了眨眼,张了张嘴,本准备好了笑话她异想天开,忽然想到当初香菜来他得店里干活儿时,她自己设计的那身制服专业大气又时尚,还真有点当……裁缝的天分。
“卖衣裳……你是想开个布庄?”
“我打算再找个女红好的当绣娘,关键是还缺一个掌柜的,”香菜冲渠老滑稽的挤眉弄眼,“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这个掌柜的位置就您来当,怎么样?”
这是利诱?
渠老不为所动,板正了脸,“掌柜的位置都拱手让人了,你这那像是要开店的呀。”
“掌柜的给您做,我是东家啊。反正我看您这店卖吃的是不行了,还不如转型卖些别的。您要是不想把店盘给我,就租给我吧,我自己拾到拾到。”
“说了那么多,你有钱吗?”
“看不起我?”香菜昂首挺胸,恨不得在身上写上金光灿灿的四个大字“我是土豪”,“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钱的事儿您不用担心,您考虑两天吧,过两天我再来找您。”
香菜走后,渠老望着渠司令蛋糕店的招牌,一脸惆怅。
香菜回旅馆,在旅馆门口碰着了芫荽和双虎。
两人有说有笑,都是一脸喜气洋洋,像是碰着了大好事。
不待香菜发问,芫荽就迫不及待的报喜了,“香菜,我跟双虎找到活儿啦!”
香菜傻了。这俩人找工作的效率居然比她还高,不科学啊!
尽管郁闷,她还是挺为哥哥高兴的。
“什么活儿啊?”
“拉车呢!”
“拉什么车?”牛车?马车?
“黄包车!”芫荽脸上泛着红光,明显是高兴过头了,“今天早上你不是给我一个小本子吗,你出去后我就跟双虎一直研究,没多久后小北来给我们送饭,我们就跟他打听了一些情况——我跟双虎别的本事没有。就空有一身力气,我就问小北在荣记商会里有没有适合我们做的活儿,他给我们推荐了几个卖力气的活儿,我跟小北都觉得拉车不错。人手一辆黄包车,还管吃管住。”
香菜得心蓦地沉了一下,她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这么说,”香菜心里沮丧,不过掩饰得很好。从声音中听不出什么,“你已经找到吃住的地方了,还有活儿干,不错不错。”
芫荽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就算香菜掩饰的很好,他还是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真实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