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傍晚时分有着明媚的晚霞,今日一早东边儿便早早亮了起来,虽已过了中秋,瞧着竟比前几日早了些时分。
院中桂树那满树的花朵儿这两日到了鼎盛的时候,香味浓郁的似要沁到人心脾之中。桂花香味浓而不腻,白日里坐在树下,倒让人神清气爽。又因着今日晴好,姚世宁一大早儿便将自个儿的书本笔墨搬到了桂树下的石桌上。
如今再没有空屋子给他做书房,他倒也没想的太长远,如今气候正凉爽干燥,又有这么一棵老桂树遮蔽日头,岂不是读书的好地方?
姚惠然进的东侧间将小婴儿收拾好,抱了出来。
那厢姚世宁小朋友已然学乖了,将那一碗泡好了的又和了鸡蛋黄的奶糕子端了出来,正放在石桌上,等着给小婴儿喂食。
见他这般有眼力价,姚惠然笑眯眯的将小婴儿递给了他,心里却想着,自个儿平日里总是要常常出门,先不说家里只留两个孩子有些危险,便是为着姚世宁,也不能一直让这小婴儿耽误了他念书。
这事儿总要提上个日程,待这几日忙过了她的计划,便要开始在周围邻里中寻一个可靠的、能帮着照看孩子的人。不拘是妇人或是姑娘,性子好心又细便可。
她一边想着,一边儿走到石桌前,伸手拿了姚世宁的笔,又扯了一张裁成半尺见方的宣纸,沾了墨开始描绘起来。
这会子,城门还未打开,城门下的小食摊定不齐全,便趁着这个时候,她将昨日所想的烧水的那个器物在纸上描了出来。
因着习惯使然,还画了个三视图。
那东西构造本就十分简单,不过一个l形的筒状结构,再加一个可以扣住的盖子便可。三视图几下子便画好了,主要的工作在与标尺寸。如今这个时代表示尺寸用的是什么单位,她提着笔还真犹豫了一下。
后想着古代不外乎寸尺丈的度量单位,便大致的以寸为单位,标了尺寸。
这三视图画的不错,便是没用尺子,直线也相当的直!姚惠然拎起宣纸吹了吹,将上面的墨迹吹干。
一回头,便瞧见那边已然吃完饭的兄弟二人正不错眼的瞧着自个儿。
两人虽非一母同胞,但都一副白皙的面皮,更是都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那一双睛子如同黑葡萄浸在水中一般,那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自个儿……
姚惠然心中不禁感慨,这要是生在她的那个时代,早被星探捉了去,各种奶粉、纸尿裤、童装广告招呼上了。
“你们瞧什么呢?”墨迹还未干透,将宣纸平铺在石桌上后,她便笑咪咪的看着这两兄弟。引得小婴儿宣哥儿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二姐姐这是在画什么?”姚世宁手里揽着弟弟,有些不太方便的抻了头看着姐姐放在石桌上的那张纸。那上面画了一个长棍子一样的东西,四周还标注了些长短尺寸。
“不过是我要用的一个小玩意。”古时读书人将制作手工发明之类视作奇淫巧计,所以姚惠然也不欲与他细说,只问他那徐家小哥每日送水可有时辰。
姚世宁点头说有,“昨日里虽来的晚了些,不过平日里都是午晌之后便来送。”
姚惠然点了头,将干了墨迹的纸张递给弟弟,想了想道,“姐姐今日还要出门,我在锅里温着晌午的饭,若是姐姐晌午回不来,你就自个儿去端来吃。宣哥儿也不必给他喝奶糕子,还要烧水,你就给他喝那小米粥便可,姐姐会尽量早点回来。若是那徐家小哥来时,我还没回来,你便将这纸交给他,看他能不能看懂,若看得懂便问他能不能做。若是看不懂……”,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便留他等我一会儿。”
姚世宁虽不明白这纸上所绘之物到底用在何处,如今却十分听从姐姐的话。家道如今中落,他是家中长子,本应该担起家中重担做姐姐们和弟弟的主心骨,可他却着实心慌,为着自己年幼,也为着自己这许多年在宅门里养出的对市井生活的无知。
大姐姐是长姐,也任劳任怨的担起了养家的重责,可她性子软弱,里里外外都不是能拿主意的……
如今这位二姐姐,虽强硬如往昔,却也让人觉得可以依赖。姚世宁昨夜入睡时还自嘲的想过,幸而嫡母李氏没有将二姐姐教养的如同大姐姐一般软弱,否则如今又哪有个可依靠的人呢?
不管怎么样,这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只是生为男儿,有这般想法似是有些软弱,于是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定要快快长大,担起家中责任。
“想什么呢?”看见弟弟目光迷离的盯着那张画了图的宣纸,姚惠然伸出指头戳了戳那光滑洁白的小脑门。
姚世宁回过神来,便红了脸,忙接过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夹在他的那本论语之中,这才郑重的冲着姐姐点了头,“姐姐安心,我记住了。”
此时见他乖巧,姚惠然便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那头发束的还是不甚利落,提示着她这还是个不过六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