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了几声,试图掩盖彼此的尴尬:“想想不到雨寒你也会有如此雅兴,前来逛这御花园。”
洛雨寒因心中过于紧张,头一直低着,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低声回道:“适才多饮了些酒,便想出来透透气。”
“是吗?那可真是巧,朕也是出来透气的!”
洛雨寒闻着话,将头垂得更低,不再讲话。
朱棣见洛雨寒看到自己,连头都不敢抬,忽得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带着几分玩笑口吻,自喃道:“看来朕今夜来这里是来错了,打扰了你一人赏雪。”
洛雨寒微微抬起头,有些胆怯地望向朱棣,轻道:“民女不敢。”
“私底下在朕的面前,你大可不必自称民女,朕不喜欢听。”
朱棣凝视着洛雨寒,与洛雨寒的目光一触,洛雨寒似是受了惊的小鸟般,慌忙低下头,能够清楚地感受她此刻的惊恐。见状,朱棣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再没有多说,若无其事地走近洛雨寒,站在她的身旁,拄着廊沿默默地看着雪景。
洛雨寒见朱棣突然沉默,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一时也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只好主动开口请辞:“我我出来有些时候了,是该回去了。”
“你就这么不想和朕说说话吗?”朱棣头也不回地问道。
察觉出他话里的不满,洛雨寒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一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子就这样僵在原地,只感到越来越冷,时间过得漫长得很。
朱棣勾起嘴角,转过身来望向洛雨寒,温和地笑道:“你别怕,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洛雨寒怔怔地看着朱棣,迟疑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刚刚称自己是“我”,而非朕?!
似是没有发现洛雨寒眼中一瞬飘过的疑虑,朱棣再度转过头,出神地遥望着远方,轻道:“我有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你父亲洛云成是我早年麾下的一员猛将。自从我登基后,虽然不常见到,却也能听到些有关他的消息。他当年英勇殉职,我也深感痛惜,此生是无再见他一面了”
他的话字字诛心,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虽是无意,却仍是能扎痛洛雨寒的心,令她又想起了她不愿想起的事——她的身世。
“至于你母亲”
说到此处,朱棣突然又不说话了,眉头不禁蹙了蹙,就连眼神都变得黯淡下来。过了许久,方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他扯了扯嘴角,尽力挤出了一丝微笑,又道:“你到了纪家以后,过得好不好?纪家人待你如何?”
洛雨寒顿了片刻,平淡地道:“纪家人待我很好。”
朱棣点点头,欣慰道:“那就好。”
话毕,两人不知不觉再度陷入沉默。朱棣见洛雨寒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上前一步。洛雨寒见状,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向后退去,朱棣见洛雨寒依旧对他的靠近颇为抗拒排斥,只好止步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朱棣忍不住轻叹一声,伸手将披在身上的大裘解下,递给了洛雨寒:“把它披上,莫要着凉了。”
洛雨寒瞥了一眼朱棣手里的大裘,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却迟迟未接。
“拿着,披上它,这是圣旨。”
洛雨寒见朱棣重新端起皇帝的架子,语气充满了胁迫与威严,只好颤颤地接过大裘,在朱棣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大裘穿上。
朱棣见洛雨寒肯听话,乖乖照做,瞬时心情大好,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洛雨寒抬眸望向朱棣,抿了抿唇,随即弯腰向朱棣施了个退礼,便匆匆转身离去。朱棣看着洛雨寒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一阵苦笑不得,微微侧头问道:“朕难道真有那么可怕?”
话音刚落,脚步声接踵而至,随后便响起了周福海的声音:“不是皇上可怕,想必是因洛小姐初次就近得见天颜,一时紧张罢了。”
“是吗?当初,皇后可不是这么跟朕讲的!”
“这个”听朱棣如此说,周福海的脸上立时露出了为难状。
朱棣见周福海不说话了,突然大笑几声,迈开脚步开始往前走:“凡是女子,第一次见到朕时都是这副模样,朕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这时,朱棣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周福海,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这个小姑娘,并非世间平凡女子。赏花那次,就足以见她与众不同。况且,她又是她的女儿,她很像她的母亲,光是这么看着她,就让朕想起了过去。”
转身遥望远方,景致依旧,可他的眼里却只有一道白色的清雅倩影,虽飘渺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真实,可却又不舍得放弃去追寻。
“洛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