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神色谨然的说道:“主公别忘了,咱们手中三万兵马中,有两万可是益州兵,就算这两月以来主公对他们大加收买,但要知道刘璋可是养了他们十几年,这回令他们公然背叛,还反杀回老家,这两万人只怕未必会从呀。”
刘备哼了一声,道:“这个不必担心,我已命文长他们将几名不太归附的益州将官尽皆斩杀,如此则必能震服这些益州兵。”
张松摇了摇头:“以威震慑,只能令他们被迫胁从,万一事态有变,这些人在关键时刻临阵到戈,那岂不坏了大事。”
看来张松对背叛者的心理拿捏的还是很准的,这也难怪,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背叛者,但不同的是,他张松是主动背叛,而那些益州兵都是被动的。也就是说,这些益州兵就算是被胁从,但心中始终怀有负罪感,若是受到煽动的话,一旦瞅准时机,这些人很可能选择倒戈。
张松的担心是对的,刘备神马上阴沉了下来,皱眉道:“那依子乔之计,又当如何?”
张松诡秘一笑,道:“其实这也简单,就一个字——利。主公只需宣布下去,只要攻下成都城,便可纵容将士们尽情掠夺三天,那么利字当头,他们自然便欣然从命,到时候抢也抢完了,他们便算是彻彻底底的入伙,若是想保住他们抢掠的战利品,便只有死心踏地的为主公卖命,到时主公自可高枕无忧,任意驱使他们了。”
张松这是叫刘备纵兵抢掠啊。
当此乱世,诸侯们互相争伐,有时是因为资源匮乏,有时是为了鼓舞士气,有时则是为了报复那些死守不降的城池,纵容部下抢掠也是常有之事,但这事刘备却从来没干过。
哪怕是饥寒交迫,哪怕是缺钱少粮,刘备都不曾纵容部下抢掠过,这个纪录同样是他这辈子引以为傲之事。
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面临亲手打破这个纪录的困境。
刘备又沉默了,众人知道,刘备刚刚迈过了一道仁义的坎,现在又被挡在了另一道仁义的坎上。
时间紧迫,现在要做的必须是争分夺秒,岂能容他再浪费时间,庞统当下便直言道:“主公,反正都已经跟刘璋翻脸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张子乔说得极是,想要将士们效命就要给他们好处,干脆放开手脚,就让他们攻下成都后尽取所需得了。”
法正亦道:“主公,所谓成大事都不拘小节,况且主公这也是为形势所迫而已,待将来益州大定之后,对那些受害者善加抚慰,久而久之,则人们自然也就忘了此事。”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俨然像是一帮黑社会小混混,正在手把着手教坏一个清纯高中生似的。
对于这件事,方绍情感上虽然不太赞成,但理智上却是举双手赞同,而他跟刘备的时间远比这些人都长,所以,只有他才知道刘备的顾忌所在。
于是,在众人都劝罢之后,方绍才站出出来,淡淡道:“其实绍倒以为,主公不费吹灰之力而下成都,未必能震服那些反对者。而纵容将士们大掠一番,一来是激励将士用命,二来也可震慑那些不臣者,叫他们知道主公并非刘璋那般懦弱之辈,亦是有狠辣手段的。而且主公可抢先一步派兵据了成都库府,待士卒们劫掠过后,主公再少取库府之物抚慰城中士民,如此恩威并举,人心自然也就归附,此乃两全其美之策,主公何须犹豫。”
方绍这胡萝卜打大棒的劝说之词显然要高明许多,被他这么一说,抢掠的士卒们做了坏事之后,刘备再以好人的面目出现,对那些受害者稍加施舍,如此一来,本来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刘备反而却从中能得好个好名声。
话这么一说,刘备便听得耳顺了,他沉思片刻,长出了一口气,默默道:“好吧,就依尔等所言,事不宜迟,速去行事吧。”
定计已罢,三军闻令,一时震肃。
荆州兵们虽然惊于形势的骤变,但他们到底是刘备的嫡系部队,就算是心怀惊讶也会毫不迟疑的执行命令。
至于那两万益州兵却是极为震惊,开始情绪颇有些不稳,然则魏延黄忠等人,事先已将几名不太归附的将官斩杀,以其人头传阅各营,这些益州兵便为之震慑。
再则那懦弱的刘璋平时就不太令他们信服,而刘备这两月来却是恩威并行,再加上起兵之前,刘备向全军宣布,只要拿下成都城,便可放纵他们大掠一番,这些益州兵们立马便变惊为喜,一个个兴奋的大呼效忠,甚至比那些荆州兵还更迫不及待的想杀回自己的老家。
于是,兵分两路,刘备尽起两万五千大军,更以义子刘封与魏延身着益州兵的衣甲,随军带着那刘璋,率领两千骑兵为先锋,借着星月之色直取成都。
夜半三更之时,翻过最后一道小斜坡,魏延勒马于坡顶,举目远望,只见数里之外灯火闪烁,成都城就在眼前,魏延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我魏延扬名之时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