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在为兄来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不知一官可有兴趣听听?”文邦良这时突然说道。
“大将军所讲,一官自然洗耳恭听。”郑芝龙表面上应付道,心里却想着办法继续拖延船匠之事,止于双方开放口岸的事情,想都别想。
“从前,有两只老虎,它们本是兄弟,各自占着一块领地,时刻提防着对方会侵犯自己的领地,却对外面那猎物遍地跑的世界视而不见,最终斗得两败俱伤。还有两只狮子,他们也是亲兄弟,他们长大后就被狮群赶了出去,但他们团结一致,不出些许时间便打败了一个大狮群的头领,两兄弟当了头领,统御着繁荣的猎场。”文邦良说了一个简单的故事,郑芝龙听完沉思片刻,叹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算我肯,大将军恐怕也不肯吧?”
“一官既然挑明了说,那为兄也不藏掖着。”文邦良一改委婉的态度,直接说道:“大将军曾说,身为臣子,便当尊听朝廷号令,山东、福建皆乃大明治下,我山东商船来福建此乃名正言顺之举,福建商船到山东,亦是如此。谁若违背朝廷法,我家将军必挥兵讨伐。”
“大将军若来,一官自当恭候。”郑芝龙阴沉着脸,心中勃然大怒,但却还是克制着没有爆发出来。
“既如此,为兄亦无他言。”文邦良起身说道:“告辞。”
文邦良说着便转身离去,郑一官脸色阴沉,当文邦良走后怒气勃勃的将一个唐代的花瓶掷于地上,乓的一声摔得粉碎。
“他赵岩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后辈,在海上不过混了几年,便敢对我指手画脚,实在可恨。那文邦良,更不是个玩意,当年不过是一个酸秀才,今天竟敢在我面前狐假虎威。”郑芝龙咆哮着,府里的下人被吓得心惊胆颤,走路说话都轻了几分。
等郑芝龙怒气平息下来之后,又心中感觉不妥,连忙让人将郑彩召来,郑芝龙手下的各个心腹中,唯独郑彩一人最被郑芝龙看中,更是委以重任,让其镇守金门。
郑彩到了石井,郑芝龙将事情说了一番,只见郑彩沉吟了片刻说道:“大哥无需担忧,这赵岩不过是一个愣头青罢了,此时还在辽东和建虏打得你死我活,就敢来招惹我们。小弟若是所料不差,赵岩就算是在辽东大胜,也会惹得皇帝猜忌,到时候皇帝必然会想方设法对付他,到时候大哥只要配合一番,他便没有攻打福建的借口?”
“借口?”郑芝龙不解的问道:“这与借口有何干系?”
“大哥您想,他赵岩若要攻打我们福建,必然需要借口,否则就是谋反,会引得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他所依仗之借口,无法是朝廷的船匠之事,以及开放口岸之事。只要皇帝对他起了猜忌,船匠之事只是皇帝一句话便能解决的问题。至于开放口岸之事,我大明各省海禁未开,凭借这点,他便没有动武的理由,也就无法从陆路派兵攻打福建。”郑彩解释道。
“如此说来,他是在吓唬我们?”郑芝龙问道。
“自然,不过这赵岩也把我们想得太过简单了,大哥您在海上打拼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怎是他一句话便能吓到的。”郑彩冷哼道,“只要陆路无法进兵,以我们的十万水军,岂是他能够动摇的。”
郑芝龙听了后大感有理,这时突然问道:“造砲之事筹办如何?”
“小弟已经派人去找弗朗机人,弗朗机人答应帮我们造红夷砲,同时还会派人帮我训练砲手。”郑彩自信的说道:“虽然他赵岩的火砲甚是犀利,但相较红夷炮定然也好不到太多,只要我们的水军皆配备此炮,定然战而胜之。”
“嗯!”郑芝龙满意的点了点头,自从感觉到来自登莱的威胁后,郑芝龙便已经开始命令船厂加紧建造五十艘西洋大舰,又让郑彩派人去找葡萄牙人求助。
葡萄牙是一个天主教国家,曰本不允许他们到曰本进行贸易,因此葡萄牙人的货物多由郑芝龙转运,在这过程中,双方产生了不错的交情。
郑芝龙在这个时期毕竟未老,虽然有些贪图安逸,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放弃之辈。从各个方面上看,他掌握的海上资源都比赵岩来得多。
最明显的优势便是造船方面,福建拥有大明最先进的造船技术与最繁荣的造船基础,各地船厂的船匠不下七八万,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便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支强大的舰队。
银子方面郑芝龙自然不缺,技术方面更是不缺,东方的造船技术在一些地方并不比西方的差,而有所差距的地方,差距也不是太大,更何况有葡萄牙人的帮助,建造西洋战舰的技术完全不是问题。
因此建造五十艘西洋大舰的计划直接上马,只要舰队组建完毕,用数量都能堆死山东水军那五六艘西洋大舰。
同时若是在海上与赵岩开战,他完全可以联结红夷人和佛朗机人,最多出让一些利益罢了。
从各方面上看,在海上完全不可能被山东压倒。
陆路上的问题,一直是郑芝龙心中的隐忧,不过被郑彩那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只要他在朝廷上占上便宜,赵岩便无法从陆路动手。
这样扬长避短一番,赵岩不过是纸老虎罢了,根本无需怕他。
“老爷,刚才从福州传来消息,熊军门官进五省总督,估计过些时曰就要启程赴任了。”这时候下人突然来报告道。
“熊文灿怎么突然成了五省总督?”郑芝龙半响没回过身来,郑彩这时说道:“大哥,这正是好事啊!那家伙平曰收了我们不少好处,他成了五省总督,以后在朝廷说话也有分量,到时候大哥在朝堂之上就多了一个强援。”
“嗯!不错。”郑芝龙点了点头,对下人说道:“立即备车,一会便往福州庆贺。”
……却说熊文灿,此刻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前些个月,崇祯身边的一个太监来福建,熊文灿深谙官场升迁要诀,自然是好酒好菜备上,奇珍异宝献上。他身为福建巡抚,郑芝龙没少给他送什么海外珍奇,手头自然阔绰,直把那太监伺候得舒坦万分。
席间太监说起流贼之事,熊文灿随口对崇祯派来的太监吹了几句牛,没想成,那太监回了京城向崇祯给熊文灿说了几句美言,说熊文灿此人擅抚,若派他去招抚流贼,那必然能够如何如何。
崇祯顿时眼前一亮,找杨嗣昌来商谈了一番,杨嗣昌自然看出崇祯心中的意思,于是也保举熊文灿。
就这么的,熊文灿成了五省总督。
不过熊文灿一想到要去面对流贼,更好丢了这坐得舒坦的福建巡抚,顿时肠子都霉青了,别人纷纷赶来庆贺,不过熊文灿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郑芝龙到了福州,熊文灿面对这个大金主,却是强打精神接见。郑芝龙见熊文灿面有难色,好似并不高兴,不由诧异问道:“军门大人官进五省总督,应当高兴才是,为何闷闷不乐?”
“这五省总督哪是如此好当的,本大人手中无兵,此次恐怕……”熊文灿心中并不乐观,不过也不似嘴上这般绝望,只是感觉那五省总督不好当罢了。
“军门大人若是担忧这个,那大可不必。属下手中好歹有些兵马,大人尽可带些前往中原,所需钱粮一律由属下来出,若是大人到了中原有什么不便之处,可尽管向属下开口,属下也好为剿贼出些力气。”郑芝龙这时说道。
“飞黄此言当真?”熊文灿双眼冒出精光,看着郑芝龙问道。
“当真。”郑芝龙郑重的点头道,若不是赵岩这个潜在的威胁,郑芝龙才不会鸟这个调离福建的熊文灿。
不过为了在朝堂上能够压过赵岩一头,郑芝龙也不介意出些钱财,反正他家有的是金银珠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