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楚元一直期望在经济和军事上同时击溃法曰俄协约国,然而,随着军事优势的逐渐累积,国内经济增长加速也超过了他的预期,他现在还得希望国际经济能够保持平稳。
做为商人,他永远欢迎一场世界姓的经济危机,只要准备的好,那就是他的抄底盛宴,可以让他轻松的击溃竞争对手。
做为帝国的首相,他就不得不考虑国内的经济问题。
既要将国内经济的膨胀问题转嫁到国外,同时要避免国外经济危机转而进一步拖累国内的经济问题,这是一个复杂的命题。
胡楚元愈发觉得自己有点难以控制。
眼下,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胡缄元回房休息后,他回到自己的居室。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和伍淑珍住在一起。寝室里,伍淑珍还在等他,点着一盏灯,坐在沙发里看着一份杂志。
见他回来了,伍淑珍就笑盈盈的问道:“三叔去休息了?”
胡楚元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一番,回来就在沙发里坐下来,想要静下来想一想明天的事。
伍淑珍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道:“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合肥呢……对了,丽美这些天都在忙乳厂的生意,她肯定是去不了合肥,要不然,我将女子师范学院的事情搁一下,明天陪你一起去?”
胡楚元点着头,心里想着的却都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
他想,人生真的很残酷,一恍惚,二十年前也仿佛不过是昨天,或许,几十年后再一回头,也还只是一个恍惚间的事。
想到这里,他愈发坚定的下了决心。
这是他的第一任首相任期,也是最后一任。
他现在还在壮年时期,仍然还有二十年的时间供他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并不是说救国强国就不是他感兴趣的事,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说心里话,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
他不可能是一个伟人,也不想做伟人,更不在乎。
第二天,胡楚元就在妻子伍淑珍的陪同下乘坐专列前往合肥,路途漫漫,三天后的傍晚,他才抵达合肥。
合肥人称“李府半条街”,李鸿章家族聚居在一条街上,几乎占了半条街道,大屋连着大屋,颇是气派。兄弟六人就有六片大宅院,加上各家的后花园,规模足抵半城。
胡楚元乘坐着绅宝轿车沿着街道驶过去,大致的目测一番,他估计李府的总占地规模应该不小于300亩地,不比他在上海的墉园要差几分呢!
这条街离着合肥府的鼓楼台很近,热闹非凡,很早以前有着林林立立的几十家麻油坊,所以称做油坊巷,现在倒是没有油坊了,林立的都是银行、钱庄和当铺。
车在李家大门前停了下来,看不到白绫,那就说明李鸿章还在撑着呢……或许,还活得很好。
胡楚元携着夫人伍淑珍一起下车,周边的亲卫围得水泄不通,军队担任外区保卫,将他一路护送到府中。
李鸿章兄弟六人就剩下李鸿章一个人了,如今在李府掌家的是李鸿章从六弟李昭庆那里过继来的长子李经方,他也是四十五岁的人了。
曾和胡楚元有过多次来往的李经方有些孤独的守在门口,等着胡楚元,将他迎入内堂。
在福寿堂的正厅里悬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钧衡笃祜”四个字,这是光绪帝载湉亲笔所书,钧衡是朝廷重臣之重,类似于胡楚元、李鸿章这样的人才能用,笃祜是厚福至大的意思。
这样的匾额,胡楚元家中也有,在他的首相府也有,这样的四个字,除了载湉,别的人也不敢写。
当然,眼下的载湉帝宝也不值钱了。
这一点,大家心里明白。
李鸿章似乎还没有病到不能走的地步,胡楚元夫妇刚在李经方的陪同之下进了大堂,李鸿章也在小儿子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出来。
两人相见,彼此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恨也罢,欣赏也罢,后悔也罢……似乎都已经是该过去的事,环顾中国,他们怕是相互最能理解的人。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合力一搏,清朝廷也不会同意大建铁路,没有大建铁路,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资本市场大发展和资本经济大发展呢?
他们合力建过铁路,一起做为海防派的砥柱,坚撑着早年的中国海军建设。
可惜,精明如斯的李鸿章自以为掌控着整个棋局,还是棋差一招的被胡楚元给算计了,偌大的淮系就此被胡楚元割裂成李系和刘铭传系,从此,李鸿章就再也不是胡楚元的对手了。
再见到胡楚元,李鸿章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大约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颤颤悠悠的拱着手,道:“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胡楚元也拱手作辑,道:“老中堂别来无恙啊!”
“坐,坐!”
李鸿章很客气,甚至是很热情的邀请胡楚元坐下来,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的他,满脸褶皱,眼袋肿胀,双眼昏昏无神,胡须银白稀疏,还留着一根银色的大辫子。
胡楚元携着夫人伍淑珍一起坐下来,李家的人立刻给他们上茶。
虽然在言语上都很小心,可胡楚元能够感觉到李家人的那份隐藏着的憎恨,是的,他们恨他,正是他将李家从中国政局的巅峰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