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终究是那杨洪的嫡长子,久随杨洪于边镇,在场的文武自然都对他十分地熟悉,见他上前来,全都静默了下去,看着他研究地图,时不时杨俊还会毫不客气地挑人来回答问题。
问的多是这名武将所主管的地域的兵杖甲械和马匹数量,甚至还问到士卒的训练士气之类的,询问之详实,着实让朱祁镇大开眼界,而在场的诸将,哪怕是官职比杨俊高得多的,此刻却都份外的恭敬,甚至是有问必答。
便是那石彪此刻也不禁暗暗敬服,至少,他自认在这些方面,绝对想的没有杨俊这般地详细。
一边观察,一面询问,持续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杨俊用手指向了一处地方,语气份外坚决地道:“陛下,若是微臣所料不差,瓦刺偏师,若是想要此时来袭我大明宣府边界,此处关口怕是最是危险。”
“哪?”听到了这话,一直用心地倾听杨俊所言的朱祁镇不由得心里边打了个突,踏前一步,来到了杨俊的跟前,朝着他手所指的位置望了过去。“独石口?”
“不错,正是开平卫的治所独石口堡。”杨俊一双剑眉紧拢,并指如剑,重重地在那戳了戳。“此处位于赤城县北,乃是宣府北疆,最深入草原之地,乃是我大明长城上的一座重要关口,因关口处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孤石,关因此而得名。家父曾有言,此谓‘上谷之咽喉,京师之右臂’。”
“如此重要?!”听到从杨俊口中吐出来的杨洪对于此地的形容,由此可见此地于宣府的重要程度,怕是不亚于方才杨信所指出的那四处要害之地。
朱祁镇的表情不由得愈发地显得阴郁了起来。“既如此重要,那为何不屯以重兵而守?”
“回禀陛下,且听微臣将此处之来历细细道来。”杨俊顿了顿便将这独石口开平卫的来历缓缓道来……--------------------元蒙之时,赤城为上都路云州赤城站。是上都路云州所统领之望云驿道上的一个驿站,《元史.地理志》载:“云州为望云川地,契丹(辽)置望云县,金代沿袭未变。元世祖忽必烈中统四年,升望云县为云州,州衙设在望云县。到至元二年州存县废。”
至元二十八年又升宣德府之龙门镇为已废的望云县,隶属云州。所以,龙关在元初为宣德府之龙门镇,自元至元二十八年恢复望云县,置于龙门镇,而属上都路云州之望云县。
而明朝建立后,于洪武二年,攻取开平设置卫所,东设凉亭、沈河、赛峰、黄崖四驿站,连接大宁。西设桓州、威虏、明安、隰宁四驿站,连接独石。属万全都司,其治所原在闪电河北岸,世祖皇帝朱棣北征时,亦曾驻独石而大阅将士。
尔后丢掉大宁,因为大宁失守开平缺乏支援,宣宗朱瞻基采纳阳武侯薛禄的建议,弃塞外之地三百余里,将开平卫由塞外迁到塞内独石城,成为宣镇(宣化)的北路。
于宣德五年,移治独石口,方始在独石建筑关城,独石城坐落在南北流向的两河之间,左为黄龙河,右为青龙河,背靠蜘蛛山,实为朔方之屏障。其左右,亦有龙门卫及城城卫两个千护所相协助而守之。
这里乃是宣德五年开始筑城,然此关城只是以黄土夯筑,且此处至宣德中期开始便战事频繁,关城频频遭损。虽然多加修缮,却仍旧时时损毁。
几乎可以说是今天修,明天瓦刺人又来拆。来来去去,使得那独石口堡变成了一个成天打补丁的玩意,虽然杨洪多次向朝庭请旨,以修长城和各堡,以拒外敌,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入不敷出。
“……土木堡之难时,独石口亦曾为瓦刺大军所破,关城几为废墟。当时城破之时,开平卫治所千户田坤亲率亲兵反袭瓦刺,奈何寡不敌众,最终战死沙场,田千户长女亦率残兵继续浴血而战,最终因寡不敌众,被围绕逼在关口南面的山崖之上……”
“……那位田千户长女不甘被俘受辱,纵身跳崖,以身殉国。去岁末,微臣随家父曾赴独石堡,当地百姓,将那无名山崖唤着舍身崖,以凭吊那位女巾帼。”杨俊说到了这,语气也显得凝重了许多,厅中诸文武的面色也是沉肃无比,对于那一场去岁所发生的惊天之战,似乎还历历在目。
虽然杨俊没有讲故事的能力,但是,即使是这样干巴巴的描述,也听得朱祁镇心神摇曳,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愤忿之情,充溢于胸中,久久难抑。“田坤死时,是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