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慎言。”一位老将军站了出来沉声低喝道,虽说是喝止那杨能,省得他口不择言,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可是在场之人,又有谁不明白,两相对比下来,诸人都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堂堂大明,在对待自家太上皇的太度上,居然连向来被大明视之为蛮夷与死敌的瓦刺都比不上,这让人如何不觉得丢脸?
“泥玛的,咱湟湟大明号称天朝上国,万邦来朝,诸藩哪一个不赞我大明仁厚无双,华夏礼仪、气度更为当世之冠。不想今曰,居然当着戎狄的面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丢脸都丢到外国去了。”罗亨信这个倔老头也不由得满腔的怒火。
想一想至土木堡之败以来,眼前这位太上皇的所作所为,再与之对比一下当今天子的作为,实在是天差地别,真不知道当初朱祁镇是如何想的。一念至此,罗亨信更加地痛恨那已化泥尘的王振,若非是那个歼宦,大明朝焉会有今曰之动荡和变故。
看着诸人脸色泛红,小声地议论与交流,罗亨信不由得干咳了两声,待室中诸人都把目光投来,这才言道。“今曰,那刘柄忠当着外使之面,对上皇出言不逊,妄谈国政,当诛之,老夫一会自会上表与天子分说。”
“老大人言之有理,我等亦会上表朝庭,述说事情经过由来。”在场之人,但凡有资格上表的都纷纷表态,朱祁镇脸上挂着笑容微微颔首,心里边却不停地盘算着,自己既然恶狠狠地扇了自己那位好弟弟的脸蛋子,那丫的怕是不会罢休,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做,就需要尽快做出决定了。
等诸位官员告辞离去之后,朱祁镇邀罗亨信留于行宫之中宴饮,一面又悄然着人暗中吩咐了两位杨公子和王进昌,不大会的功夫,这三人又悄悄地回到了朱祁镇的行宫之内,虽然不知道朱祁镇唤他们来有何事,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们跳出来说自己不是上皇一党,怕是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至少那位在京师的天子就不会相信,他们如今只能甘心为朱祁镇效命了。
罗亨信刚刚抿了几口酒,便见王进昌等三人去而复返,不由得一愣,不过,久历官场的罗亨信却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向着这三位打了招呼,目光再次落到了朱祁镇的身上,倒真想瞧一瞧朱祁镇这位太上皇意欲为何?
--------------------朱祁镇也不废话,待这三人坐定之后,理了理龙袍前襟之后便道:“三位爱卿,朕也没有想到,会与我那皇弟,闹到今曰这步田地,朕自无忧,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兢兢业业,为大明效命的才志之士。”朱祁镇这番话的的确确是属于有感而发,如果不是自己凭着太上皇的身份,可劲地耍阴谋诡计,这三位大明边镇精锐军将,焉会落入自己的套子里?
听到了朱祁镇之言,三人面面相睽,心里的苦涩着实难言,罗亨信倒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可是实则暗暗心惊不已,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人,俨然已为太上皇视之为心腹,自己却在这里呆着,怕是……“上皇陛下,其实臣等做这些事情,本就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上皇乃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而非为一已之私。”杨信昂起了头,表情坚定而果决,没有半分犹豫地答道。
“朕知道你们很好,可惜……”朱祁镇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三位,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上皇若是有不便,老臣就先告辞了。”罗亨信见到朱祁镇沉思不语,赶紧起身道别。
朱祁镇看到罗亨信的表情,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呵呵一笑,朝着罗亨信道:“罗老爱卿,你且宽坐,有些事情,朕今曰便把话给你挑明了,朕知罗老爱卿与吏部老尚书王直乃是至交,正有事相托于汝。”
“还请上皇明示。”罗亨信只得顿住身形恭敬地答道。
“朕知道,当今天子如此做,分明就是表白了他的态度,不希望看到朕回京师。”朱祁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心中有担忧,这朕很清楚,也明白得很,既然他不希望朕回去,那朕不回京师,也未尝不可。”
听得此言,四人不由得齐齐色变,罗亨信更是老脸发白:“上皇使不得,您乃堂堂上皇之尊,焉能久居于边镇这等兵荒马乱之地,若是您有个万一,臣等百死难恕其罪啊。”
“老爱卿莫急,你且听朕一言。”朱祁镇不由得温言劝道,看到罗亨信稍稍平静之后,清了清嗓子道:“朕自土木堡受掳以来,痛定思痛,方知朕过去,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不知民间疾苦,不明天下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