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子一颤,不能相信的看着景帝。景帝说:“我很高兴,你母亲一更高兴,我们的儿子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不仅温和善良,还胸怀宽广。”
太子匆匆低下了头,声音哽咽,“我一直……一直以为父亲对我很失望,因为我的软弱,一直维护着……”
景帝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因为我逆天而行,登位为帝,又贪慕权力,不愿意还位与兄长,才让你不得不做皇帝的儿子,如果你出生在一个平凡的皇族家中,你会过得比现在快乐得多,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对你和你的姐姐们都很抱歉,因为我,让你们的母亲羞愤而去,失你们自幼没有了母亲,她是一个好人,公正,直爽,又善良。又因为我,以后你必须要承担原本你可以不需要承担的责任,我也许,可以算一个不算失败的帝王,可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太子再忍不住,抽泣的说道:“父皇,别说了,儿臣一直以您为荣,就连母亲,虽然让父亲废庶,她也没有怪过你。”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从登上这位子,就注定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寒了那些人的心,你母亲坚不让我登基,我不废她,她只有死路一条,还有现在我如果不杀了见浚和你大伯,以后便会有人用他们来闹事,我也不忍心,可是难不成,我要让你承担你不想承担的责任以外,还要把这危险留给你嘛。”
太子弯身磕头,“儿子相信便是有朝一日大伯真的复位,也会念在母亲的恩义,不会杀了儿臣,儿臣不希望父亲留下杀兄的骂名。”景帝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中有太多担忧,可最终只是用力的按住儿子的肩膀,想是把他按趴下,太子用力的挺直背脊,无论如何都不肯倒下去,好似在一个用力按,一个用力抗的过程中,似乎在较力一般,又似在互相说服着对方。
半晌后,景帝说:“我想把见浚送到你身边教养,你觉得呢?”朱见浚,那是现在皇帝未继位前的名字。
太子立即说:“听凭父亲安排。”
景帝望着他,眼里全是怜惜,然后说道:“希望以后见浚会念在你今天的恩义,不要伤害你们,还有你的姐妹们。”言罢,景帝凝视着自己儿子垂下的头,神思好似飞回了很多年前的日子,眼中的愁余仍在,笑容却变得明朗飞扬,依稀少年时的清朗,然后说道:“也罢,我们朱家的男儿,也不曾出几个杀兄灭族之辈。”
那时候念锦看到这里,便赶紧退了回去,才走出回廊,便看见了万安,此时春光正好,人面映碧,满院翠色苍冷,一洗繁华景象。院中不过数茎梧桐,倒落了遍地的黄叶,堆积砌下。砌下虽仍是砖地,但苍苔点点,如生霜花。自廊下举目望去,唯见修篁如海,仰望才见一角天空净如琉璃澄碧。
万安踩着那一地黄叶走来,如是踏在满是黄金的路途上,那时候,他的笑容是极为俊丽的,他当时与叶念锦方才订婚,谁能想到数年之后变化反复,景帝被迫逊位,心软的太子被废,一切的一切的变化都来的突然而沧桑。
有时候,到了今日,明月会问自己一句,对万安有没有过情份,还有万安,对她有没有过一丝顾念,或许应该曾经都有过吧,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她遇上万安,那时的她,天真烂漫,没有仇恨,没有算计。
那时的她,感情是真的,但是现在的她,对万安的怨恨也是真的,而在流逝的时光里,她也已经不是最初的她了,掩没在华丽的宫殿楼宇间,迷失在复仇与情爱的漩涡中,注定一生悲凄冷漠,所活,不过是为了复仇,这里不需要情份,最不能有的便是心软,若是不然,便只能如过去的太子一般,只有失败的命运。
而她,不能败,她的复生,只是为了有这样一次机会。
她不能败,为了叶家的满门冤仇,她不能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