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却也不在乎,只是喜出望外,脱口而出道:“你是那里人呀,入宫前原名叫什么?”
当下,不待汪直有什么反映,一侧的苏迎雪已经傻了。这丫头是不是在宫里坏了脑子啦?!敢这样对着厂公一口一个入宫,也就算了,还要查三代。
苏迎雪饶是在这风月场里什么都经过了,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听着明月的语气,汪直觉得自己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明知道他是西厂厂公,还敢这般和他对话的,这丫头也算是当今第一人了吧,若是别人,只怕他早就一脚踢飞了对方,再狠狠的让下属好好的教训问候他们全家一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月这般乍呼,却让他生不起厌来,只是皱眉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我。。”明月这才发现,自己问的急切了,看见一院子的人,全在看着自己,那一刻,她才醒悟自己刚才做的事,有多傻气,半晌,明月才嗫嚅的说道:“因为,你长的很像我一个亲眷所以,我想你会不会是他们家走失的孩子。”
原来是来认亲的,当汪直想到这种的可能的时候,他的脸立时阴了下来,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原来如此。就算是又如何,敢把自己的孩子卖进宫里的父母,还有脸要找回孩子嘛?”
“你是让你父母卖进宫内的?”明月征征的问道,原来不是,原来不是,心里失望以极,只是回荡着这样一句,原来不是他,原来只是长的像罢了,看着她一脸失望到魂魄不在的样子,汪直的脸上才微微好看了几分,然后说道:“是的,我是让那没人性的爹妈卖进宫里的。”
汪直言说的时候,那脸颊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崩紧了,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一般汪直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多数是有人要倒霉了。汪直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一副温和镇静的样子,优游闲适,似乎连大声说话都少有,像是别人愤怒地说“滚”的时候,他都会客客气气地说“请”。这样的人,一但生气的时候,才越发可怕。
可是却在这时候,他只感觉到一个温柔的手抚在他的额上,然后听见明月缓缓的说道:“我相信,你爹妈是有不得已的苦处,若是有可能,谁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要把你卖进那样的地方,除非不是生身父母,他们没有能力保护没有能力照顾你,才会送你去那的,为的,只怕是想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够了,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汪直淡淡地说,“不过,你说的话,和阿宁一样。”说到这里,汪直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女人会宽容很多了,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动作,很像杨应宁,若不是知道她是这里的歌舞姬,他几是要以为这个女人是他的妹子,或是亲眷之类的,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女人宽容了很多,一定是这样。汪直在内心这样说服着自己。
只是他一抬头间,却正好瞧见了明月的笑脸,那是一种有些母性的笑容,温柔,迷惘,纯净而没有心机,却像春风一样茸茸暖暖,说不出的打动人心。好像能激起他在记忆深处的某些回忆一般,他,似乎曾经在那里看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曾经给过他一些很温暖的回忆。
可是他却想不起来了,其实汪直在入宫时净身出了一点意外,大病了一场,烧了十数日才能下床,从那以后,他便记不起家人,也想不起过往,只是听收纳他的老太监说,他是让父母卖进宫里来的,初时也不知道这宫里有多苦,对父母也没有什么恨意,后来经过那么多的磨难以后,对父母只有越发的恨了,对过往的回忆和自己的身世,也失了探就之心,在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那些人没理会过他,那么,他现在有成就了,似乎也没必要理会这些所谓的亲人。
更何况,汪直一直觉得,自己如果要是真见到那对把自己卖进宫里的父母,他会有直接一剑杀了这两个人的冲动,或许他表面的坚强和得意,会让很多人忘记他是个太监的身份,可是他自己从来不曾忘记过,从来不曾。
他表现的越是不在意,就是因为他心里越在意,因为在意,所以不想去碰触这处伤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