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长叹了一声,望着窗外玉栏杆处的一围芍药,低沉的说道:“人间四月芳菲尽,你瞧这栏外的花已经开得半凋,只有这芍药开的正盛,还记得当年叶府也有很多这样的曲玉管芍药,那时候锦姐最爱此花,总说牡丹虽娇,可是不过是无根之花,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而芍药却可入药,栽将了一院,满满都是,那时候本宫还年幼,总戏说,一院离草当送多少别离人?”
一院离草当送多少别离人——如此低沉的一句,直如是烈焰焚焚,在明月的心中腾起无数尘烟,她久历变故,便是之前为了太后挡剑痛楚欲死也不曾流下过一滴眼泪,可是此时只如此一句却是只如痛恨入骨,当初她要将院里种满芍药时,母亲也曾皱眉道:此花多于别离时,赠送友人,以示惜别之情,所以又名离草,便是芍药之名也是取自婪尾,如此一院可是.母亲最终没有说下去,或是那时候,她已觉得不吉,这婪尾,本意便是最后之杯,芍药花开于春末,意为春天最后的一杯美酒。
看着明月的神色,那一句那样残忍,却不得不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与叶府有何关系,你让本宫信你,你又何尝信过本宫?”
明月强打了精神,脸上恍惚是笑意:“我父兄受叶府一案迁寄,所以才入罪教坊司。”
“胡说。”皇后脸色大变,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叶府一案当年就没有定案,如今也还是悬寄未明,如何成迁寄与你了?”
明月一直以为叶府是获罪受抄,所以家宅才会没为公用,成为了教坊司,便是她在坊间也是听到这样的传闻,可是此时听皇后之言,似乎其中大有文章,不由脸色一变,疾步走到了皇后身侧,然后说道:“娘娘,你相信我,我真是叶府的后人。当年叶府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叶府的旧址会没为教坊司。”
“什么,叶府。。”皇后微微一沉呤却只是瞧着明月,然后一挥手扬声道:“你休要巧言诡诈来糊弄本宫,你今天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宫立时命人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明月立时心中又急又乱,几要将实言吐出,只是话到了嘴边打了一个转,想到她便是说出来,也无人会信,只能又生生咽了下去,只是急的脸生生都红了,那一颗心,嘭嘭跳得又急又快,皇后却不言语,只是看着她,一脸静默。
明月突然想起自己最初是怎么与这位表妹交好的?大约还是十五岁的时候,那年皇后她不过十二岁,自己溜出府,去看牡丹花会。牡丹花会上人流如涌,人山人海,卖吃食的、雇轿的、赶驴的……闹轰轰就如同炸锅一样,她却正好遇上了她,两人一阵对视,立时放声大笑,居然都是一般的青衣小厮打扮,那天,皇后就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晃起了花会,一双眸子明若点漆,新奇的顾盼不己。两人看了一会子,挤出了一身大汗,便想就近去清明寺求杯茶解渴,结果到了,才知道清明寺人更多,金身宝像尊严,无数的人匍匐下去,虔诚下拜。佛前的鼎中盘香堆积如山,熏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隔着香火缭绕,她好奇的问:“锦姐,你说他们都在求什么?”
其实深闺重重,她也鲜少出来,必竟年少无知,只随口答她:“求财求福,总是求他们没有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