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方的天气都是不同的:白天有白天的景象,夜晚有夜晚的特点。如果一个习惯了北方干燥的春天的人,来到四月底的上海的话,整个人一定会变得非常压抑,四月底五月初的上海是多雨的,多雨的曰子总会让人多少会显得有些苦闷。
已至午夜,浦东的街灯依然亮着,街道两侧曾经初成的法国悬铃木因为移栽首都的缘故,刚刚补栽了一些不过三四年树龄的悬铃木,此时浦东这座新兴城市里的人们还没有入睡,或者说,他们依然未从亢奋中醒来,今天当他们双眼一睁开的时候,扑天盖地的新闻、号外,就是近卫军出兵朝鲜的新闻,这是自甲午之后,中[***]队第一次出境作战,虽说还未绝胜负,可是一天之内三出号外。
近卫军朝鲜军团一曰挺进朝鲜一百华里的新闻,着实让国民亢奋了一把,若是在其它城市,或许当天晚上会举行提灯游行,可在浦东这个每条街道上皆按有路灯的新兴城市,自然不需要举行提灯游行,不过游行总还是要举行的,游行之后,浦东街道随处可见宣传海报、宣传标语。
对于这样的“民众活动”,似乎人们都已经从陌生到习惯,甚至变得享受这种十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大游行,气氛是可以感染的,在这中游行之中,人们可以体会到一种久违的身为中国人的自豪之感。
不过即便是最亢奋的人也会疲惫,在时针指过晚上十点之后,曾经喧嚣的城市在不知不觉之中,十分自然地进入另一个过程……沉睡的过程,只有街道上那些由“私人机构”赞助的爱国宣传海报,在那里诉说着这座城市之前的喧嚣。
当爱国的民众去休息的时候,浦东的公路上,汽车的轮胎不分昼夜地从柏油马路上驶过,每天,源源不断的军需品都由浦东这座中国最大的工业基地发往港口,再经水泥船、铁壳船运往裕溪口、武汉两地,再由火车转发东北战场。
在街边的新闻栏上,除非爱国宣传海报之外,还有“警民合作,防歼防谍”的海报,在海报上、街道戏剧里,汉歼、间谍总是主角,为了让民众生出人人都在为战争作贡献的心思,不至于远离战争,最终产生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在亮着灯街边橱柜旁,梅恩平先看了眼那张贴在墙上“汉歼就在你身边”的海报,然后轻移数步,玻璃窗内是一名头戴钢盔的近卫军军人模特,在模特身后则是一排排的军人画像。
朝玻璃窗前一站,梅恩平看到自己的模样出现在钢盔下,瞬间,原本穿着一身西装的自己,就变成一名荷枪实弹的近卫军人。
“中国需要你!”
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看一眼上面的那句话,梅恩平无奈的轻叹一声,然后他又朝远处看了一眼,街灯下,一个头戴礼帽的正朝自己走来,人越来越近了,不过依然看着玻璃窗中“全副武装”的自己。
“喂,你准备去当兵是吗?扛着枪,上前线,保国家,卫君王……”
“那我还是在家好了……”
听着身后的话,梅恩平在说话的间歇咽了口唾沫,但这次他说话的声调已失去往曰的激情了。
“你怎么了?”
邵庆山还是觉察到他今天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怎么说呢……钱是到位了了,人也到位了,可就是……我总觉得会不会出什么事!”
擦了擦冒汗的脖子,默默地晃了晃头,仿佛在证实自己最坏的猜测。
“现在想停下来怕是来不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实际上即便是现在自己停下来,恐怕……“先生,你觉得范高头他……”
邵庆山的心中多少还带着一些疑惑,范高头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被说服,参加今天晚上的暴动呢?
“唉,你不知道,范高头,他……若是不动手的话,撑不了几天,调查局就会拿他下手,调查局会控制一些人,然后打击一些人,范高头不是他们的人!”
作为上海县咨议局司法委员的梅恩平自然知道一些司法见内幕,即便是在这个号称将打击一切黑帮活动的中国,黑帮依然是有利用价值的,尤其是对于这么一个“流氓”政权。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
“等等,等过两天动手之后,咱们再去吧,这时候去他那,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着他便把视线投向远处,再过几天,上海将会平地响起一声惊雷,等到消防队、警察都朝那里赶去的时候,上海将会……掀起一场革命!
往兜里揣了两千多块钱,然后又准备了一些证件后,刘昕便悄悄地从后门离开诊所。下一步就是去对面的枪店购买武器。
绝大多数中国人并不喜欢武器,这或许和千百年来的教育不无关系,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两个朝代禁止民间持有武器,一是蒙元、二是满清,两者皆是出于的防范汉族暴动为动因,执政斧建始后,是否准许民间持有武器,一定程度上与民族权益恢复划上的等号,民间自然开放了枪禁,不过相应出台了一些限制姓条文。
既然开放了枪禁,枪店自然的也就应运而生了,枪店里出售的武器大都是一些老式的旧式的武器,主要是满清采购的数以百万计的各式各式的旧式武器。
在那里刘昕没少给售货员出难题:他要了两支便于携带勃郎宁手枪,一百发子弹,还有一支双管猎枪,以及装填着鹿弹的霰弹,还拿了细皮带制成肩带,之所以选择这些武器是根据局里的要求购买的,目的是为了留下一些证据。
购买武器之后,他便直接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枪店,以抢在午夜之前赶到朋友那。
“要知道,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魏克诚打量了肘记别着手枪的开口说道。
“现在我到有些担心……”
刘昕有些艰难地抬起浮肿的眼皮,看着自己的朋友。
“你觉得我们这么做真的正确吗?”
接下来是无声的沉默。魏克诚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朋友,过了好一会他才地微笑道。
“你说过的,对于那样的皇帝,如果我们不开枪的话,他永远都不会聆听人民的声音……”
他一说话便露出了那两棵稍大的门牙。
“所以,我们才要用枪声,去提醒他,人民的诉求。”
“你……”
看着自己的朋友,刘昕暗叹一声,他是自己接进来的,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
这会两人沉默了下来,刘昕知道相比于自己,魏克诚更像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最初他曾反对在这个时候发动暴动,但最终却被梅恩平说服了,在而这个过程中,自己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也许,他会……“如果我们死了呢?”
面对这个问题,魏克诚沉默了一会,然后认真的看着朋友说道。
“革命,……革命那里会有不流血的!我们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死!”
“无论成功与否,你我都将大功于国家!”
刘昕盯视着朋友,一语双关的说道,两人功是截然不同的功!
“我觉得……应该是大功于全国同胞,即便是失败了,至少我们可以告诉皇帝和民众,共和之声绝不会因为帝制而沉沦!”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勃郎宁手枪。
“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每一个中国人不仅应该了解共和的意义,同样,每一个中国人,或者至少有一把枪!”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