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话音刚落,又有不少武将于庞山民面前请求致仕,庞山民见状长叹一声,对太史慈道:“庞某不允!”
太史慈还欲再言,庞山民却抢先道:“子义,庞某知你打算,所以还请勿要再言致仕一事,江东初定,然而仍有异族不服管束,子义也不希望看到江东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吧。”
庞山民说罢,太史慈不再多言,只是面上神情坚毅,似乎打定主意一意孤行了,庞山民也心知此时不是再劝的时候,对一众江东将校道:“诸位请辞之事,庞某尽皆不允,庞某于荆襄便之时,便已想过诸位安排,待江东大定之时,庞某再将想法告知诸位!”
庞山民说罢,命一众江东将校退去,对孙权道:“仲谋兄长,庞某有一事相询。”
孙权闻言,思索片刻便心中有数,对庞山民道:“山民是欲问之前荆襄书院祸事?”
见庞山民微微点头,孙权苦笑一声道:“是孙某所为。”
庞山民见孙权不假思索便承认这般恶行,暗道如今孙权基业尽失,倒也光棍了许多,只是事到如今,如何处置孙权却颇为棘手,若欲使孙权偿命,且不说江东群臣必然反复,就连日后家中怕是也要永无宁日了。
想到此处,庞山民长叹一声,对孙权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仲谋兄长,庞某欲兄长早些往襄阳一行,与岳母大人相见,不知兄长以为如何?”
孙权闻言点了点头,对庞山民道:“一切全凭唐王安排。”
待命人随孙权赶赴襄阳后,庞山民又命关羽。张飞各遣本部军马,平定六郡,接掌城防,一切安排妥当后,庞山民轻叹一声。对庞统道:“士元,且与为兄一道探望奉孝。”
庞统闻言促狭一笑,对庞山民道:“终于让庞某寻着机会,好好奚落奉孝先生一番。”
庞山民闻言正色道:“不可如此!士元岂不知士可杀不可辱?奉孝心高气傲之辈,若其一心求死,士元这般行事。岂不是害了奉孝性命?”
“兄长当知如今江东归附,兄长之敌唯曹操一人,若奉孝先生不肯归降,日后便是兄长平定河北,奉孝先生怕是依然要随曹操赴死,而兄长如今若是放虎归山。岂不是资敌曹操,使其壮大?”庞统收敛笑容,一脸郑重道:“庞某亦知兄长与奉孝先生交情莫逆,然而兄长不可为一己之私,坏军国大事!”
庞山民从未想过庞统会有一天劝说他诛杀郭嘉,闻庞统之言,庞山民苦涩笑道:“莫非士元亦不理解庞某心情?”
“心情理解。做法却不敢苟同。”庞统说罢,庞山民却摇了摇头,对庞统道:“我意已决,士元勿要再劝,且士元当知,这天下远比士元想象的要大,并不是说日后再得河北,庞某便再无敌人,大汉四境皆被异族做占,莫非士元就没想过。待庞某得天下后,拓土异族?”
庞山民之言令庞统眼前一亮,庞统一脸惊讶道:“兄长竟有如此打算?”
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又道:“若是寻常事情,庞某皆可依士元,然而奉孝一事。还请士元允庞某一意孤行一回,庞某不欲害奉孝性命,就算奉孝一生不肯归降荆襄,庞某依然会如此行事。”
说罢,庞山民径自出了府衙,庞统正欲同行,庞山民却道:“士元此去不可奚落奉孝,若士元做不到的话,那庞某便独自往牢中一行。”
庞统闻言,连忙点头,与庞山民一道往牢房而去。
时已入夜,柴桑牢房之中烛火昏暗,郭嘉一脸苦涩的坐于茅草堆前,嗟叹不已。
郭嘉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孙权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归降荆襄,只区区山越作乱,竟会让孙权手足无措!
就算是丢了吴郡,会稽诸郡,孙权亦可待荆襄退避之后,重整旗鼓驱逐蛮夷,就算孙权已经知晓江东比之荆襄实力逊色许多,然而无论如何也当抵挡一番才是。
掌雄兵十余万,却归降荆襄,这般窝囊的诸侯,郭嘉此生仅见。
正懊恼间,牢房推门之声,令郭嘉回过神来,待见了来人,郭嘉收起面上悲苦,朗声一笑,对庞山民道:“算算这时候,唐王也该来了。”
说罢,郭嘉再看庞山民神情,却颇为怪异道:“唐王新得六郡之地,面上却无甚喜色,莫非孙权竖子,出尔反尔?”
“奉孝当知便是再挑衅庞某,庞某也难以与你动怒,今日且不论诸侯战事,只论你我交情,不知奉孝以为如何?”庞山民说罢,庞统亦道:“奉孝先生,柴桑之败,非战之罪。”
郭嘉闻言,眉头大皱,对庞山民道:“唐王,你我又有何交情?唐王乃一地诸侯,郭某却是唐王宿敌谋主,你我之间,当誓不两立才对!”
“庞某知奉孝心中有火……”庞山民轻叹一声,牢门之外又响起推门之声,不多时候,数名士卒送酒菜入内,郭嘉闻得美酒滋味,也不与庞山民再作争辩,直接取到身前,尽情引用。
一口气喝掉半坛,郭嘉呛得连连咳嗽,平复半晌,对庞山民道:“山民若是欲说降郭某,还请死心,若论与郭某的往日交情,山民不比丞相。”
庞山民见郭嘉终于恢复常态,轻笑一声,对郭嘉道:“还如先前一般执拗,要是庞某言三年之内,庞某必得河北,奉孝仍是不肯归降?”
“倒是好大口气,你当丞相与那江东竖子一般?”郭嘉闻言嗤笑一声,对庞山民道:“休说三年,便是十年,你荆襄亦不得河北,就算郭某被你所困,丞相麾下亦有文和,仲达!”
“庞某所言非指军中谋者,而是说的两家实力。孙权于奉孝口中虽为竖子,然而其却看到我两家这般差距,纳土归降,而丞相即便英明,却视我荆襄如此强盛而无物。日后焉有不败之理?”
庞山民收敛笑容,对郭嘉道:“纵使奉孝归返河北,也只不过是帮曹操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罢了,莫非奉孝以为凭你一人之力,便可抗我荆襄……”
庞山民话音未落,便听酒坛坠地之声。郭嘉双目泛红,怒气冲冲的看着庞山民道:“此番你到底想与郭某要说些什么?莫非要郭某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么?河北与荆襄差距,丞相知晓,郭某亦知,唐王若要于郭某面前耀武扬威,还请自去!”
“奉孝先生这话好没道理……”庞统话说半截。却被庞山民打断,庞山民一脸郑重道:“奉孝,在庞某看来河北与荆襄差距,丞相不知,奉孝也一无所知!”
闻庞山民之言,郭嘉还欲辩驳,却听庞山民又道:“奉孝可知我荆襄一年得赋税几何。养兵多少?可知西凉军马与两川军马去向何处?可知河北诸郡,商贾贸易多出自我荆襄之手?可知庞某迟迟不取青徐,挥军河北有何目的?即便庞某将其中详细尽数告知奉孝,奉孝又能如何化解?此乃庞某悉心经营数年之功,乃堂堂阳谋,奉孝就算深谋似鬼,又岂可化解庞某麾下无数百姓,将士经营数年的努力!”
庞山民一席话说得郭嘉冷汗淋漓,郭嘉之前也有怀疑,西凉军马与两川军马除马超本部外。少有出现于诸侯征战的疆场之下,且听庞山民意有所指,河北诸地的商贾贸易已可被荆襄遥遥操控……然而如今听庞山民当面道出,郭嘉心中惊涛骇浪。
或许正如庞山民所言,自己与丞相一直以来。都在习惯性的无视荆襄这些年来的迅猛发展,就算后来有所重视,然而回想一番,郭嘉却发现对荆襄重视的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