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领粮……发新粮啦……”
张令从这些欢呼声里知道了,贼军的主力部队终于到来了。
他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只新来的贼军主力部队,就是在剑门关外和他对峙的朱八中军,张令弃了剑门关之后,朱八的中军估计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钻了进来,一时之间,贼军声势大振,整个绵阳城几乎在一整天的时间里,都回响着贼兵们的笑声。
张令只觉得内心冰凉,他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天下已经落入了朱八的手中,而他只是一个悲哀的失败者,只能在清冷的地方,听着胜利者的欢呼,舔着自己的伤口等着胜利者来处置他。
他心中忍不住想道:“今天晚上提供给我的食物会多了一点吧?等我吃饱之后就有力气了,手臂上的伤口也基本上结了疤,得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怎么逃出去了。”
然而到了晚饭的时候,张令却失望了,当天晚上并没有人给他送来丰富的晚餐,反倒是那个蒙面的紫袍人再一次来拜访他:“老将军,咱们的主力到了,这下可以请你喝一杯了。”
张令心中一冷,难怪贼人前几天不杀他,原来是要等主力部队到来,当着所有贼兵的面杀他,这样鼓舞士气的作用会更好。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再多想,冷哼道:“带路吧,我倒要看看这杯断头酒要怎么个喝法!”
他心中只顾想着:是要斩我首?还是五马分尸?或者像张献忠杀人那样扔在大锅里煮死?不管哪种,我怕你何来。
跟在紫袍人的后面,穿过几条回廊,来到另一个厢房,张令正在好奇,要杀自己为啥选在厢房?不是应该选在菜市口或者练兵场上么?他推开房间,一步跨了进去,入眼处还真是一张酒桌,桌上摆着好酒好菜,看样子是贼军的补给队到了之后,贼军的餐桌也丰富起来了。
张令发现桌边已经坐了一条汉子,这汉子侧对着门,脸没有转过来,从侧面看去。他手上也戴着镣铐,正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端起一杯酒来,往脖子一倒,然后哼哼道:“进来的是大草么?你天天在我面前吹嘘玉米和土豆有多了不起。但是你们的酒依旧是米酿的。什么时候用土豆和玉米酿出了酒,再来我这里吹,哼!”
听着这汉子的话,张令的心中升起一抹熟悉的感觉。忍不住惊呼道:“独眼马?”
那汉子回过头来,不是“独眼马”马祥麟又是谁,他显然也没想到进来的不是曹文诏,而是神弩将张令,两名被俘虏的大将一个照面。都觉尴尬,同时低下了头。
张令长叹一声,没说啥。
马祥麟却道:“老将军……梓橦那一战,其实末将也在战场上……被贼人挟持着观了一战。”
“什么?”张令大惊。
马祥麟长叹了一声道:“那一战打输了,不是老将军的责任,实在是因为这些贼人太狡猾所至,唉……他们机关算尽,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个光,换了谁来打那一仗。都讨不了好去。”
张令苦笑。
马祥麟举起杯子道:“来喝酒吧,反正都是阶下囚了,我们拿嘴巴吃穷这些贼人,也是大功一件。”
张令却没有他这么豁达,忍不住道:“还吃?贼人分明是要杀我们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就算让你撑破了肚子,一顿能吃得了多少?”
马祥麟摇了摇头道:“他们不会杀我们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
张令不会相信贼人的话,但对马祥麟的话却会相信。他挨着马祥麟坐了下来,认真地想了想,也抓起洒菜吃喝起来,不一会儿,酒足饭饱,旁边坐着的曹文诏倒是被他们两人故意无视了,直到他们吃毕,曹文诏才嘿嘿笑道:“你们两人吃得倒痛快,不过有没有想过,你们那些被我们控制的手下有没有饭吃?”
这句话一问,倒是把张令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我那一千多被你们抓走的兵现在如何了?”
曹文诏淡淡地道:“前些天我们缺兵粮,所以他们也被饿坏了,不过今天粮食已经运到,等他们吃饱之后,我军就会将他们押送到广元,愿意投降的就收编入我军,不愿投降的便让他们变成农民……”
张令半信半疑,但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总算安定了一点,如果这些兵没有被朱军杀掉,倒是让他心里少了一分难过。
曹文诏不再理会张令,却转过头去对着马祥麟道:“张令手下的川兵倒是好说,给他们吃的他们就接着,倒也不担心食物里有毒,但你那五千白杆兵就有点麻烦罗!”
马祥麟听到自己的兵,也紧张起来:“我那五千兵怎么了?他们又没被你们俘虏,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嘴里说着没什么好担心,但他的表情就连张令也看得出来担心得要死。
曹文诏笑道:“自从你落入我们手中之后,彭巴率着五千白杆兵死死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一切也不肯把眼光转开,生怕我们把你卖了似的。他们也是从阴平古道过来的,你应该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粮。”
马祥麟脸色微变,曹文诏所言不虚,白杆兵也是从阴平古道那旮旯出来的,身上当然也没多少粮,自从跟着贼军转之后,他们显然也失去了来自石柱的补给,贼军都断了粮,这些白杆兵能有粮才怪了。
曹文诏见他脸色变白,心里有点好笑,便道:“其实今天晚上我给他们送过一次粮,送了整整几十车玉米呢,但是这些家伙不愿意吃,说什么贼人送的玉米肯定有毒,不安好心,还说什么玉米是有毒的庄稼,吃下去会长出两个脑袋三只手一类的,他们宁可饿死也不吃我们的东西……马祥麟,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张令大奇道:“你们……居然给白杆兵送粮?贼人会有如此好心,谁会相信?”
张令不信,但马祥麟却信,从他被俘虏之后受到的对待,他就猜出来了,贼人并不想和川中白杆兵死磕,而是想和他们拉近乎,搞好关系,就像当初买羌族人那样收买土家族,但贼人不知道的是,羌族人和朝廷的关系并不好,很容易被贼人收买。但土家族却与朝廷的关系非常好,秦良玉和马祥麟都是忠臣,对大明朝廷忠心不二,还曾与官兵并肩作战,共抗鞑虏,想像收买羌族那样轻轻松松地就搞定土家族,未免有点痴人说梦。
他忍不住就冷笑道:“想收买我土家族?做梦吧!你便是送再多的玉米去,我的兵也不会吃一口,他们绝不可能相信你们安了什么好心思。”
曹文诏笑了:“其实他们接不接受我们的粮食,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挨饿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就是看着他们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我的心有点软罢了,既然你这位土家族的未来土司都不在乎,那我也就不在乎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