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么爱面子,何苦要穿这旧衣服?他也是没办法,口袋里的银子紧啊,以前每一年岁末,国家的赋税都会有一部份划进皇帝的私人腰包,那钱被称之为内帑,但是最近数年来,内帑已经停了。辽左用兵,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加了赋税仍然不够花,赋税全给军队给吃光了,哪里还有钱划进皇帝的腰包?
就这样还不够,户部管银子的大臣天天在崇祯面前哭穷,请他把内库打开,拿些内帑出来救急。
崇祯一直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肯给户部拨款,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管那库房的官员才知道,内库里已经空空如也,甚至可以把那地方当练兵场用,在里面放上几百士兵搞军阵艹演,绝对不会撞到……咳……是踩到银子一类的障碍物。
爱面子的崇祯皇帝不敢说自己兜里没钱,这样做太丢脸,所以他对于户部请求内帑的奏章,一律批个“不给”就打了回去。皇宫里的一应花费,缩减了又缩减,但是表面上的富丽堂皇必须保持,所以他只做新的外衣,衬衣则一律用旧的,反正那玩意儿穿在里面,别人看不到嘛!
因为缩减开支,后官嫔妃也颇多怨言,他现在连多余的妃子也不敢纳了,这皇宫里再添人的话,他拿什么银子来养?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太监在旁边高唱了一句,这句废话是每个朝会都必唱的,实际上哪有没事的朝会?文武百官总得给他找点狗皮倒灶的事情来上奏一下。
“微臣有事启奏!”一名文官站了出来。
崇祯只动了动眼神,旁边的太监就会了意,高唱道:“速速奏来……”
那文官磕了头,行了礼,这才站起来,脑袋低头,声音也压沉着奏道:“咱们安排在建奴军中的探子回报,今年正月初八,建奴铸造出了第一门红衣大炮,炮身上镌刻着名字曰:天祐助威大将军……”
“什么?建奴会造炮了?”崇祯大吃一惊,身子微微一颤,但他赶紧稳住,以免露出了衬衣的下摆:“我大明将士之所以能一直拒建奴于关外,全是因为建奴愚蠢,只知骑马射箭,而我军大炮犀利,可将之拒于城外,现在建奴也会造炮了,该当如何是好?”
“这……”上奏的文官叹了口气道:“咱们造更多的大炮就行了,只要比建奴的炮多个几百倍,何惧之有……所以……还请皇上拨些内……”
“不给!”崇祯愤怒地挥了挥手,他不用听完也知道,那人想找他讨要内帑:“换个人给朕说点好消息!”
“皇上,微臣也有事上奏。”堂下跪着的陕*西参政刘嘉遇冒了出来,他一身风尘仆仆,看起来就像泥坑里爬出来的,原来他半夜才赶到京城,连澡都没洗就冲进皇官想亲手送上杨鹤写的奏折,结果正好碰上朝会时间,太监知道皇上对流寇的事很上心,就把他给顺道放上了殿来。
“嗯?你不是陕*西参政吗?又是关于流寇的事吧?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若是坏消息,不说也罢!”崇祯恼怒地道。
“是好消息!绝对是好消息!”刘嘉遇大叫了起来。
崇祯眉头一松,心头的压力轻了一点:“说吧!”
刘嘉遇赶紧把天降春雨,匪患陡然轻减的事说了一通,崇祯听了,自然欣喜无比,大笑道:“天祐我大明,这场雨一下,希望流寇之患自解。”
刘嘉遇见他欣喜,赶紧双手呈上了杨鹤的奏折。
崇祯拿过来,立即就看了起来,他看得很快,信前面问候皇上身体安好一类的废话一律跳过不看,信末尾给皇上跪安一类的废话也略过不看,只看中间……这一看,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哼,还说什么好消息,原来杨鹤也是来找朕要钱的……”
刘嘉遇跪在地上,苦着脸道:“皇上,剿匪反正是要用军饷的,这钱总归得花出去,咱们若是剿光了流寇,其实也就是剿光了百姓,到时候谁给您交赋税呢?还不如拿笔钱出来安抚这些流寇,让他们回家种田,来年就可以给您上缴赋税,这些发出去的银子,可不就收回来了吗?这笔买卖,可以做啊……”
崇祯皇帝当然知道这笔买卖可以做,他的手悄悄伸到衣角下,搓了搓自己衬衣上的那个补丁,心头暗叹:别的钱可以不给,但这笔钱……还是给了吧,回头让太监拿些官中的宝物出去变卖,总也能弄出个十万两来,唉!
他端坐山如,艰难地道:“朕思虑良久,寇亦我赤子,宜抚之……朕出十万两银子,杨鹤可敢保证匪患清平么?”
刘嘉遇大喜道:“总督大人说了,皇上总是给了银子,他用项上人头保证,必平匪患……”
“那好!”崇祯皇帝大声道:“御史吴甡,你陪朕的银子走一趟……务必保证这笔银子全部用在招抚流寇上,谁若敢贪墨了一个铜板,朕诛他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