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花厅是镇守太监府北院上房大客厅和东厢房交聚所在,后墙是一排隔扇门,直通上房。这会儿,朝西的窗户内透进了不少光亮,照在一张长条案桌的花瓶上,反射出了微微的金光。窗外隐约还能听到上房廊下挂着的鸟笼里,那些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外头的一片热闹越发映衬得屋子内一片死寂。
此时此刻,哪怕是傅容平曰亲近的晚辈如陈禄和傅瑾,也是一声大气不敢出,唯恐触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南京守备太监。然而,站在傅容身前的徐勋虽是低着头,但心里却没有多少慌张。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种种关节都大致想明白了,这会儿傅容的大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闹得这么大却没有把傅恒安带回来,换一个人亦是会如傅容此时这般。
“回禀公公,小子的胆子是您给的。”
“你说什么?”
面对傅容越发凌厉的眼神,徐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字一句地说:“今曰事出突然,小子受傅小姐所托前去国子监,哪怕再多带一倍的人,强闯国子监的结果只会更糟。所以,小子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傅容眉头一挑,突然冷笑了起来,“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是为这个?”
“拖延时间不是为了让魏国公和公公及时赶到,是因为小子有些担心傅公子。”徐勋顿了一顿,眼角余光发现傅容并未打断自个,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踌躇表情,他这才继续说道,“这事情一出,章大人和一应学官不得不出面弹压局势,所以小子就和王公子方墨悄悄从侧门进了国子监,最后顺利找到了傅公子,不过……”
“不过什么?”傅公子见徐勋欲言又止,突然冲着陈禄喝道,“方墨人呢,把人带进来,咱家有话问他!”
陈禄也是有手下在国子监侧门见徐勋三人悄悄溜出来,于是他就出面把三个人先带了回来。他倒不是来不及盘问,而是思忖兹事体大,有意让傅容亲自问明事实,免得时候被人觉得自己越俎代庖。此时,他闻言立时快步出门,不一会儿就领了书童方墨进来。和人还镇定的徐勋相比,方墨就没那么大胆子了。进门之后他立时上前几步,双膝跪下磕了个响头。
“小的叩见公公。”
“你见着恒安的时候究竟怎么回事,给咱家明明白白回话!”
方墨的脑袋才刚离开地面,闻听此言,这双手不知不觉抠着地上的砖缝,微微颤抖了起来。好一阵子,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少爷……少爷那时候拿着……拿着一把匕首……”
没等方墨把话说完,傅容就一下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惊怒。就是一旁的陈禄和傅瑾亦是差不多的表情,后者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大哥怎么那么傻……那他眼下呢?”
“眼下傅公子已经安定了下来,应该不会再生出这种念头。”
徐勋见方墨已经是战战兢兢到了极点,索姓代他回答了一句。然而,这时候,傅容突然坐下了,却是厉声质问道:“既如此,你怎的不带他回来?”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方墨,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陈禄和傅瑾,徐勋突然拱拱手道:“傅公公,可否容小子单独禀告?”
傅容盯着徐勋看了老半晌,心里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这才冲陈禄微微颔首。陈禄心领神会,当即就上前轻轻踢了地上的方墨一脚,方墨这次却机灵,赶紧又磕了个头就爬起身来,脑袋垂得低低的跟在陈禄后面出了屋子。而傅瑾则是有些犹豫,迟疑了好半天才挪动脚步要往外走。经过徐勋身侧时,她原本想嘱咐什么,却不料徐勋突然侧过头来。
“对了,险些忘了一件要紧事,傅小姐交托之物,完璧归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