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官扑哧一下,顿时就被口水呛着了,卧槽,这家伙说话也太直接了罢!要三浦福做人质这个还比较靠谱,要秀家做养子?泥马宇喜多秀家都十一岁了,我不过十四……他脸色顿时就丰富多彩了起来,却不知道这个花房职秀是出名的出口无忌,是和前田庆次齐名的倾奇者,以一张大嘴巴而闻名天下,据说骂过丰臣秀吉阿房(傻逼),结果秀吉不但没责怪他还欣赏他,不得不说秀吉是奇人有异举,被人骂成阿房还乐呵呵对他表示欣赏。
宇喜多宗家一瞧,赶紧呵斥花房职秀,然后对乖官道歉,职秀是个一根筋的猛将,殿下不要见怪。
摇了摇折扇,乖官直说无妨,然后就扳着手指在那儿算账,织田家的茶茶公主如今是我的了,毛利家的兰公主也是我的了……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他如今身在敌营,虽然一开始等于狠狠扇了宇喜多家几个耳光,把众人贬低得一钱不值,可如今把话说开了,那就不能再那么直接了,总要照顾人的面子,于人于己都是好事,总不能直接开口问人家要三浦福,宇喜多家刚被羽柴秀吉牛头人了一把,正是神经最脆弱的时候,说实话他郑乖官能成事,这个原因有很大的作用,如果他也张嘴要三浦福,那岂不是和羽柴秀吉一样了么。
天底下的事情其实就这么回事,同样的一件事,有人做了,给别人留了一层遮羞纸,别人不但没觉得遭到侮辱还感谢你,有人做了,却势无忌惮赤裸裸,把别人往绝路上逼,自然没好下场,所以老祖宗才说,学做事,先学做人。
他当初可以赤裸裸要毛利兰,但是在宇喜多家却不能这么来,故此,他就扳着手指装模作样在那儿数,其实意思还是一样的:你们宇喜多家有什么合适的公主啊?
而且话里头又给众人透露了一个消息,西国最大的大名毛利家如今也站在他郑国蕃这边了,没听见么,人家把毛利家的兰公主都扳手指头了。
猴子军议的时候,大帐内这些人都是在场的,都知道筑前守派出使者前去毛利家让毛利家出兵,如今看来,恐怕到时候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招魂的黄泉大权命啊!
这时候,众人却是觉得庆幸了,看来这位殿下也是知道了筑前守强自索要三浦夫人,这才笃定地前来说服我们宇喜多家,若他不来,到时候毛利家突然反叛,大军肯定一片混乱,到时候在场的诸人到底有几个能活下来就说不准了。
而乖官扳了一会儿手指,就抬头笑笑,说,宗家,其实君臣相交,并不在乎这些,你说对不对。
宇喜多宗家和众人赶紧连连称是,心里头却大不以为然,别人家都送上公主了,就我们宇喜多家没有,到时候孰远孰近岂不是一目了然。他们宇喜多家本来就是靠暗杀和联姻从万石格的小大名一直发展到如今的五十万石格大名的,对这一套是深有体会,家中重臣更是有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故此,乖官唱着高调,众人嘴上附和,心里头却是在想,回去一定要好好寻思寻思,到底送几位公主好。
就在乖官摆弄唇舌的时候,金崎温泉钟离大将军的大帐内也在七嘴八舌争吵不停,以菅直人为首的家臣自认为是乖官手下得用的,忍不住就顶了钟离几句,说大将军做事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居然让殿下孤身犯险,这要是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情。
瑞恩斯坦闭着眼睛养神,这是他没事和军卫们打交道学来的,军卫们不识字的多数,真论文化比这位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差多了,但瑞恩斯坦对大明文化是半吊子,故此他倒是虚心下学,这些宁波卫的军卫汉子能教什么,都是听书听来的,无非就是唐朝时候程咬金装老粗,宋朝时候寇准装老糊涂,还别说,瑞恩斯坦顿时活学活用,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钟离本来要怪他的,看他这副腔调,却一时间不好开口。
等菅直人等人艹着活学活用的南直隶官话顶撞了他,他顿时就恼火了,老子本来就火大,你们居然还敢说老子,当即就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头,震得上头数只茶碗齐齐一跳,,茶水顿时就泼洒了出来。
瞪着眼睛,钟离大骂,把菅直人等一干扶桑武士团体从上到下骂了一个干净,一个没跑,点了名字骂过去。
我那兄弟,本是个文人,还不是你们扶桑人动不动弄些孤身犯阵的人出来,若不是你们,哪儿有这回事。
他却不想,大明可也有一位赫赫有名的专门爱孤身犯阵的,一个人带几个家丁就敢直冲倭寇的老巢,连少林寺的山门都闯过,孤身完败罗汉阵,还指着和尚骂秃子说少林绝学失传久矣。
实在是因为他被乖官一掌切晕,这委屈太大了,菅直人这些人也没眼色,居然还顶撞了他,岂不是正好撞到他钟离的枪头上。
不过,他钟离到底也是当年在绿林道上闯出好大万儿的大哥,这绰号没影子,自然是说他也爱干孤身冒险的事情,因此他也觉得乖官未必不能成功,只是,乖官的身份太特殊,这才导致他雷霆大怒。
骂了好久,他一口气发散了出来,就长长嘘了一口气,这才说,如今说什么都不管用,大家严守自己的位置,总是等他回来再说。
“大将军,咱们不能派出人手去对方阵中寻找殿下么!”菅直人忍不住就说,说实话,他们的大明官话也就磕磕巴巴勉强能说,实际上钟离骂他们的话只听懂一两句而已。
钟离没好气看他,猪脑子,那么一来岂不是告诉别人咱们有大人物在对方那儿了,当即就厉声道:“这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包括温泉那边几位公主夫人,明白么?若不然,我老钟跟你们讲个情面,我的刀却不讲情面。”
他说着,抽出腰刀,一刀就砍在了面前的长条桌上。
菅直人等人顿时无语。
哼了一声,钟离抱着胳膊,一屁股往后头一坐,心里头就在发狠,泥马,我拿乖官没辙,右兵卫,刘菊人,你小子,等着,老子迟早要你好看。
他们这边顿时就把乖官的消息隐了下去,只是防守愈发严密,专一就等着对方,海上的铁甲船来回游弋,艹炮手们天天把子铳搬来搬去练习,一门心思要好好干一次。
而羽柴秀吉那边,大营扎定,就等毛利家大军前来。
过了数曰,就有忍者头目来报,说毛利家以家督毛利辉元为主,出兵两万,使者安国寺惠琼业已到了大营外面。
一听有两万军势,猴子顿时大喜,当即就说,召开大军议,让各家都前来大帐议事。
安国寺惠琼站在猴子的大营外面,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头却是纠结的很,他回去把事情对主公辉元一说以后,意料中的,辉元不过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乖官提出来的要求,更是立刻就准备把公主毛利兰送到新大兴城,也就是原来的立花山城。
这使者自然还是安国寺,安国寺把满心不情愿的毛利兰送到新大兴城以后才发现,茂才殿下居然不在,这可是非常失礼的事情,毛利兰本就不乐意,但是作为武家的公主,这也是她的命运,可如今自己被送上门,那个人居然连人都不在,这也太不把她这个毛利家的公主放在眼里头了。
有多大的势力,自然有多大的谱儿,她毛利兰作为西国最大的大名毛利家的公主,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的对待,当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钻出了轿子,站在新大兴城门口,抽出刀来一刀就把立在门口的告示牌子给砍成了两截。
安国寺当时吓得满头汗,若不是这位公主是主公辉元膝下唯一的公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这位公主给那位殿下做侧室的,盖因为这位喜好刀枪,实在不像个公主的样子。
总之,毛利兰留在了九州新大兴城,安国寺又折返了回去,那位赫赫有名的雷神道雪殿下接见了他,语焉不详,最后笑呵呵告诉他,茂才殿下如今前往金崎,和柴田大人结盟去了。
因此,安国寺惠琼基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看来,这一回毛利家要做一次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了。
他站了没一会儿,那个巡营的小队长恭恭敬敬就请他随自己来,带着安国寺惠琼就到了秀吉议事的大帐。
这个大帐,那是用布幔围起来的,头顶就是天,脚下就是地,这次联军的几乎所有大名城主之类都到场了,秀吉想用这种威势给毛利家的使者瞧一瞧,我羽柴筑前守秀吉不是手下没人,我是要提拔你们毛利家,谢你们毛利家的情,但我提拔你们总要有借口罢!
安国寺惠琼被富田景胜引进大帐,刚进去,就瞧见了羽柴筑前守身边不远处有一位小姓打扮的童子,不是凤璋殿下又是谁?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而把安国寺引进去的富田景胜也瞪大了眼珠子,这位诸星治部少辅大人怎么……羽柴秀吉笑着就摸他上唇边的两撇鼠须,“惠琼,怎么,刚瞧见我就揉眼睛?”当初水淹高松城的时候,就是安国寺和秀吉签署的合约,两人是认识的。
安国寺结结巴巴,“秀吉殿下看起来精神……啊!”他尖叫了一声。
羽柴秀吉一愣,接着,心头一凛,浑身汗毛根根直竖,他虽然没什么武力,但也是上阵多年的劫后余生之躯,当年更是和德川家康一起给织田信长做过殿后,对危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应,下意识就往前面一扑。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腰间微微一麻,多年打仗的经验让他心里头顿时暗叫不好,这感觉,分明是被砍到了腰部。
果然,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腰间顿时就生出剧痛来,他一时间顾不得,连滚带爬,就往大帐外面鼠窜而去。
这时候,周围众人才反应过来,前田利家率先大喊,“保护筑前守大……”正说着,扑哧一声,是尖刀入肉的声音,利家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帐内起码百十号人,各家的大名和有名有姓的城主、猛将,一个个乱作一乱,宇喜多家的名人花房正幸厉声喊道:“保护秀吉大人,刺客是堀秀政大人身边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