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如今可是敌对的身份,没想到,他居然堂而皇之就这么进了敌营,众人一惊之下,却是忍不住佩服他的胆气。
宇喜多宗家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味过来,忍不住就赞道:“杀生茂才这个外号果然没叫错,阁下真是虎胆,宗家佩服,不过,阁下孤身前来,未免也太不把十万大军放在眼里了罢?用明国的话来说,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把阁下淹没了罢!”
摇了摇折扇,乖官笑了起来,“在下虽然自恃武勇,自觉也有剑豪的实力,不过一人对十万人,自然不能靠武勇,而是靠这里。”他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在下素闻宇喜多直家号称天下三智将,和斋藤道三、松永秀久齐名,数十年不动一刀一枪,只靠智谋,从万石格一直到如今的五十万石格大名,当真是非同小可,在下却也仰慕不已,可惜,直家先生却以作古,不得一见了。”他说着,就拢起折扇来在掌心内拍着,一脸惋惜的样子。
而宇喜多家家中重臣们,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乖官的话其实包涵着暗讽,斋藤道三是织田信长的岳父,号称美浓的蝮蛇,是扶桑历史上有名的阴谋家,而松永秀久也是以擅长离间、谋杀而闻名,最出名的就是谋杀了幕府将军足利义辉。乖官把直家和这两位并立,要说这是夸奖罢!众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被扇了两巴掌,要说讥讽罢!人家一脸惋惜,似乎没见到这位天下三智将之一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其中感觉到最难堪的就是花房正幸,文化人对文化人下的绊子格外的敏感,这所谓的天下三智将,分明就是在已死的家督宇喜多直家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但是,比照如今的局势,直家殿下死后托孤筑前守,筑前守却霸占了直家殿下的遗孀,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作为和直家一起创业的老臣,花房正幸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突然就喝了一声,一下跳了出来,众人大惊,这位明国的殿下前来,意义不明,贸贸然动手,不是智者所为啊!
“郑茂才,明国有谚云,明人不说暗话,殿下孤身犯险,直闯敌军大营,难道就是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勇兼羞辱一下我们宇喜多家的么?”花房正幸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乖官,单刀直入就问。
“说的好,果然是得过古今传授的文化人。”乖官那折扇在掌心一拍,先就顺手一记马屁送给了花房正幸,接着笑道:“在下前来,是送一场富贵给宇喜多家和诸位,这桩富贵不敢说泼天般大,但让诸位成为一城一国之主,却也易如反掌。”
扶桑所谓一城一国之主,大抵和大明的封伯封侯意思差不多,宇喜多家如今也不过占着备前和美作两国,不过是扶桑六十六国的三十三分之一,加上备前美作两国多山,说白了,大家心里头都很清楚,宇喜多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筑前守和毛利家的缓冲,毕竟,毛利家是拥有十国的大大名,即便是宇喜多家,以前也算是毛利家的附庸,只是毛利元就死了,宇喜多直家转身选择了抱另外一根粗大腿罢了。
当初乖官挑唆安国寺惠琼,只是因为毛利辉元的两个叔叔太强势,而不是毛利家本身不强大。
因此对于宇喜多家的定位,诸位重臣是心知肚明的,这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关键还是猴子纳了直家的遗孀三浦福为侧室的问题,叫宇喜多家脸上无光。
只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太难听了,宇喜多家好歹也是五十万石格的大名,居然要送上前任家督的遗孀才能保持家名,这叫家中重臣们情何以堪,太脸面无光了。
响鼓不用重锤,乖官轻轻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敌对的殿下,是来收买宇喜多家的。
一时间,众人沉默。
乖官就摇了摇折扇,慢条斯理道:“怎么?都没人感兴趣?哎呀!宇喜多家如此多忠贞的家臣武士,直家先生在极乐世界也要含笑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是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大帐内众人顿时就觉得被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脸颊上,火辣辣地疼,个个都涨紫了面皮。
连直家殿下的正室夫人都洗白白送给筑前守了,哪里还谈什么忠贞。这句话简直太恶毒了,叫大帐内众人全都脸上挂不住,连著名的老实人宇喜多宗家都发怒了,“茂才殿下,不要逞口舌之勇,误了自己的姓命。”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乖官就摇了摇头,“我本来是好意,要送上因幡、播磨、丹波、丹后诸国给宇喜多家的,可惜了,诸位个个要为羽柴秀吉效死,连自家主公的夫人都送上去了,如今在下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大营扎下,居然在最外层,真是可惜了啊!”
这就是赤裸裸撕破脸面了,但是,却也把来意说的一清二楚,众人心中顿时嘶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好大的手笔,直家殿下一辈子也不过奋斗出两国五十万的石高,这位殿下却一张嘴就是四国送了出来。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个时代比财帛更加吸引人的土地呢!至于一两句讨巧占便宜的话,谁也不少一块肉,只当大风吹去了。
众人互相看看,只觉得心里头有个东西在爬,不停的爬,喉头痒痒的不吐不快。
终究还是文化人忍不住吐了出来,“茂才殿下,此话当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