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澈与法海肢体碰撞,仿佛平地一声炸雷,接着两人身体急速后退。法海后退到第三步,他就定住了身子,由极动到极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冯澈脸色有些发白,他跟脱缰的野狗似的朝陈煦所在的方向撞了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冯澈身上,他们却没有发现陈煦托住冯澈后背的小动作。
“大人……”
冯澈冲说话的番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
相比陈煦凡事只讲结果、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他多少还是讲一点江湖规矩的,对待江湖中人就得遵循江湖的方法,以权势、官位压人,他怕丢不起这个人。
“法海和尚,看不出你还是老当益壮啊。”
法海终究还是受到陈煦很大程度上的“潜移默化”,对前辈高人没有应有的尊重,他有些轻佻的对法海说道。
“胜负未分,咱们再来打过……”
冯海刚要说话,他口中突然溢出鲜血。
冯澈有些愣了,他真不知道一对一公平对决,他竟可以伤了法海老和尚;陈煦嘴角微微上翘,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法海昨夜已然受伤,悬空寺的护法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相比窃窃私语的百姓们,不老神仙心中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的:法海的功夫他心里有谱,毫不谦虚的说,比自己只强不弱,冯澈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伤的了他?
五年前,景老爷子领教过冯澈的功夫,当日他与当朝护国公联手也只是堪堪阻住自己,短短五年时间,他就算把灵丹妙药当饭吃也不可能有如此进境啊。
冯澈不肯用官位压人,他却喜欢趁他病、去他命。法海是悬空寺的山门护法。他们兄弟三人跟悬空寺已然是死敌,既然注定是敌人,当然用不着客气。
“住手!”
不老神仙从人群中走出来,看似闲庭信步,他的动作却是极快,旁边的百姓甚至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经过。不老神仙跟冯澈交手比他的出场更拉风,不老神仙以刀扬名,到如今的境界,他早已弃刀不用,双臂翻飞。仿佛一瞬间长出千百条手臂,不老神仙不愧是不老神仙,围观的人无不大声喝彩。
如果说不老神仙是遍布狂风暴雨的大海,冯澈就好似那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舟覆人亡的危险,只是任他狂风怒号、任他波浪滔天,这一叶扁舟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化险为夷。
像盈盈他们只是惊讶于辅国公年纪轻轻却足以抗衡成名数十载的景老爷子,至于里边的门道是看不分明的;陈煦脸色却有些凝重,冯澈与法海过招看起来朴实无华。然而却是以硬碰硬,比拼的是功力,此时与不老神仙交手,两人似乎更注重技巧。
不老神仙起初或许只是想阻止冯澈“得寸进尺”。然而毕竟是高手过招,拳来掌往,他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以至于后来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暗藏杀机。
陈煦不禁替冯澈捏一把汗,如果冯澈有性命危险。他即便拼着暴露身份也不得不出手相助了。冯澈终究是参与过“狼牙”的训练以及经历过战场的厮杀,对于杀人的技巧已然烂熟于心,很多次都是下意识的攻不老神仙所不得不防。陈煦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景清,他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原本是爷爷陪着他上堂作证的,哪想到会有眼下这一幕?景清没见过冯澈,对他却不陌生,五年前的京城保卫战,陈煦、冯澈、杨云睿三人可是他的偶像,他甚至因此萌生过投军效命的热血冲动,可惜十二三岁的少年人的理想被当爹的一巴掌给打没了。
虽然没能从军,这却不能妨碍景清对功夫的狂热,景清不似盈盈,他有爷爷手把手的调教,这些年苦练刀法,年轻一辈罕有敌手。景清虽然知道冯澈会武功,更听说过他与陈煦百骑破万敌的事迹,但两人都是名门之后,他与自己应该是半斤八两吧。
直到此刻,他兀自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在爷爷手底下走不过十招,冯澈他怎么可能跟爷爷斗个难解难分。
景清胡思乱想之际,不老神仙与冯澈已然罢斗。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冯澈终于是落于下风了。
“冯少侠,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不老神仙凝视冯澈半晌,他沉声问道,说完又看了法海一眼,“大师,你伤势要不要紧?”
“阿弥陀佛,”法海合十道,“有劳景施主挂怀。”
法海昨夜为陈煦所创,虽然算不上严重,毕竟上了年纪,恢复起来不容易;今日贸然与冯澈交手,已然于伤势不利,何况伤上加伤,他纵然是绝顶高手也经不过这种折腾啊。
“赶尽杀绝?”冯澈嗤笑道,“这总比某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落井下石来得光明磊落吧。法海,你难道还想跟本官较量较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冯少侠功夫精进如斯,老衲自愧不如,既然事不可为,不如归去。”法海神色如常,“临去之前,老衲有几句话想对陈施主说。人天福报非久计,苦海茫茫莫留连,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陈煦又突然变成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神态自若的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师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