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曙光透过窗棂射入罗帷,傅月明自睡梦中醒来。正欲转身,却觉身子被人箍着,动弹不得。她回头一瞧,只见一张俊颜入目而来。季秋阳双臂交缠在她玉体之上,正兀自酣睡不醒。眼望此景,傅月明忆起昨夜缠绵情事,不觉勾唇一笑。看他睡梦沉酣,窗外却已是晨光熹微,便将他臂膀自身上轻轻抬起,就要翻身下床。季秋阳却自她身后拦腰一抱,将头枕在她肩上,低声道:“这么急着起身做什么?横竖今儿又没什么事体。”
傅月明回首浅笑道:“不早啦,天都大亮了呢。虽说今日无事,但新妇才过门便要贪睡晏起,岂不令人笑话?”季秋阳嗤的笑了一声,说道:“家里又没别人,不过几个家人罢了,你又怕什么呢?不如陪我睡觉。”傅月明脸上微红,开口斥道:“如今同你是没法子好好说话啦,三句话就没了正经的。”季秋阳笑道:“娘子此言差矣,这睡觉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如何就不正经了?阴阳调和乃生万物,世间万物延续皆从此理上来。便是咱们往后延续香火,开枝散叶,也少不得从这睡觉二字上头来的。可见这睡觉乃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娘子安能斥之以不正经呢?”傅月明听了这话,又气又笑道:“偏你能找话说,这等一个上不得台盘的事儿,到了你嘴里就套上这许多大道理。我也不同你说了,你快放手,我要叫丫头进来了。”季秋阳哪里肯放,倒将手臂收紧,低低笑道:“我偏不放,你只管叫不是?她们既在房里服侍,这等情形往后大有看的时候,又怕怎的?”傅月明听的面红耳赤,啐了他一口。两人在床上说笑不绝,直至日上三竿方才各自穿衣下床。
傅月明坐在床畔,正要弯腰系绣鞋上的五彩丝线,季秋阳却已先俯下身去替她绑。傅月明连忙阻他,说道:“这成什么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哪里好来系女人的鞋带子。”季秋阳低声笑道:“这有什么?古有张敞为妇描眉,这闺房之乐又非我一人创此先例。何况此处并无外人,就如此作为,又怕什么呢?”嘴里说着,手里已将带子绑好,又看那绣鞋是一方大红四季团花缎子做的,鞋尖上嵌着几枚珠子,握在掌中便如天边弯月、退瓣莲花,玲珑可爱。季秋阳看了一回,心中喜欢,不觉捏了一把。傅月明触痒不禁,连忙缩了回去,待要嗔他,又晓得他说不出好话来,同他辩又论不出个道理来,便只横了他一眼。她此时晨起未久,脂粉未施,目凝秋波,唇含嗔怪,看在季秋阳眼里却别有一番春情。他心痒难耐,便在床畔同傅月明并肩而坐,一手揽过香肩,与她贴着脸低低说了几句话。却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倒惹得傅月明在他身上连捶了几捶。两个说够了体己话,傅月明方才起身,叫了小玉桃红舀水进来服侍。
二人开了房门,却见屋外早已红日当头,迫近晌午时候。好在季秋阳父母早逝,并无公婆等着新妇拜见,此地又是季秋阳临时居所,并无几个家人。二人便皆不在意,只是早饭免了,只吩咐厨房备办午饭。
待两人吃过午饭,家中又并无别事,二人便在屋中温存说笑,商议隔日回门事宜并往后一应事体。
季秋阳便说道:“明日自然是要陪你回去的,这是没得讲的。只是我告假所剩无多,既要回老家祭拜祖坟,又要回京赴任,只怕不能在徽州久停,过了明儿就要启程呢。”傅月明闻言,心想这事却是无可推拒的,便颔首道:“这是正事,我自然不会阻你的。”又转言问道:“你预备几时启程?”季秋阳说道:“因要转到山阴去,再往京城,路上舟车转乘,行程颇有些耽搁,起身还是早些的话。我算计着,后日起身大约不至误了赴任。”傅月明听了,低头想了一回,才慢慢说道:“既是这等,那么行李就要赶早收拾。不然到了后日,可没法动身呢。”季秋阳见她神色怏怏,晓得她是为远离父母之见,心中不快,便搂着她柔声道:“虽则你跟我进了京,离家是远了些,但好在如今正值太平盛世,道路畅通,往来极是便宜。若你思念家人,大可将他们接进京里。不过再置一处宅院,又费不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