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被她挣脱开去,倒也不相强,只莞尔道,“若我同你规规矩矩,同旁人这样没正形,你便高兴么,”傅月明将身一扭,不肯答话。季秋阳上前拉了她的手,低声说道,“上一世,我就是太规矩,才叫旁人趁虚而入。这一世,我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傅月明垂首不言,两颊红透,半晌才细声细语道:“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先替我把帖子回了。”季秋阳听说,便走到桌前。傅月明早命小玉拿了笔墨过来,季秋阳当即饱蘸浓墨,就写了一封回帖,临末又问道:“落款写谁的名字?”傅月明微一迟疑,说道:“他们家既是姑娘写来的帖,还是拿我的名字去回合适些?”季秋阳微微一顿,便沉吟道:“但只一件,傅家你并不主事,当家的还是太太,写你的名字似是不大妥当。我瞧,还是写你母亲的名字罢。”
傅月明听此话在理,便没多言,待季秋阳写了帖子,她便将帖子封好,交予小玉,叫送到外头,另吩咐人到上房问太太要了一两银子,打发来人。
待桃红去了,季秋阳方又问道:“这家里的事,怎么现下都是你来打理了?”傅月明点头说道:“不错。”便将陈杏娘身染急症一事讲了,又说道:“母亲病着,下不得床,父亲又出了门,外祖家中有事,一时也过不来,我只好担起来了。”季秋阳笑道:“你行事倒是沉稳的,只是这家务里头的弯弯绕绕,我往日冷眼看着也着实不少,你可打理的来么?”傅月明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这么些年,瞧着太太行事,我也早学了些去了。再说,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正说着话,小玉又打外头进来,说道:“姑娘,外老太爷家的小厮双喜来了。”
二人听说,季秋阳也不动身,傅月明便说道:“叫他进来罢。”桃红出去传话,不多时双喜走了进来。望着傅月明请安已毕,便说道:“大姑娘,老太爷打发小的过来,传话太太并姑娘得知,我家太太昨儿病又重了,老太爷这几日就不过来了,还望太太并姑娘多多保重。”傅月明听毕,心里略一计较,便说道:“你回去回话,太太同我都上覆太爷,说我们都知道了。舅太太身子不好,我们也焦心的很。本要再过去探望的,然而太太又病了,走不开身,请太爷见谅罢。”说着,吩咐小玉叫管家来升开库房,包了些补品并零碎吃食,交予双喜,又笑道:“这里忙,我就不留你吃茶了。回去同你太爷说,待改日太太好了,我们再过去瞧舅太太。”双喜连连应下,见无别话,就去了。
打发了双喜,季秋阳方才说道;“傅员外不在家,又逢着太太病倒,正是要人看门的时候,陈孝廉却不来了?那陈家娘子病的当真有这般重?”傅月明先不答话,叫小玉重新炖了茶上来。一时茶得了,她亲手捧了一碗递与季秋阳,方又说道:“你不知,前番我同母亲到外祖家去,闹出一场事端。外祖想必为这事气恼了,故而如此。”季秋阳听话出有因,便问道:“什么事端?倒值得他一个长辈同你们晚辈置气?”傅月明想了一会儿,才待张口,脸却先红了,低着声音将那日的事由讲了,又说道:“母亲不依,又想到他们打的主意,心里实在生气,当面就给了舅母难堪。想必舅母又添油加醋的讲给外祖听了,外祖也动了恼,故有此举。”
季秋阳听了,不置可否,只说道:“我素日里冷眼看着,他们同你家走的这样近,想必是有些自己的盘算的。然而陈孝廉于我也算有些恩义,我倒不好拆人家的台,坏人家的事。”傅月明听说,奇道:“他却同你有什么恩义了?”
季秋阳笑道:“早前,我想到你家来,却没个由头。傅员外并没要同你延请先生,我怎好来毛遂自荐呢?无法之下,只得先在山阳书院里讲学,以图结交些这徽州城里的名士,看看有无机遇。果然你外祖也到那里头去,想为你那表哥请个老师。他家的情形,你心里也明白,不必我多费什么功夫,这事儿便成了。如此一来,陈孝廉于我岂非有举荐之功?非但如此,还有作伐之恩呢。有这样的恩德,我自然不好坏他的事,我们各尽其力也就是了。”嘴里说着,一双眼睛却望着傅月明,笑个不住。
傅月明听了,想及早先自己想了多少法子,要把他请到家来,原来全在他算计之中,又气又笑,既喜既恼,便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嗔道:“你这人,当真是坏透了!什么都捏在手心里的,凡事都依着你的意思走了,你拿的死死的,还说什么各尽其力!”季秋阳便就势一拉,环着她笑道:“那也是你许我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拿的这样稳呢?”傅月明红着脸低声道:“别发讪,仔细人来瞧见。”季秋阳笑道:“都叫你撵开了,哪还会有人来呢?再一则,适才你怎么不说有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