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只听里头窸窣响动,夏荷走出来说道:“姑娘醒了。”众人闻声,一齐过去看视。
唐春娇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星眸半掩,神色昏沉,好容易看清众人的脸庞,脸上忽然现出一阵惊恐之色,身子不住的打颤。一动之下,又牵引伤处,不禁连声呼痛。唐姑妈赶忙上前,问长问短,又查问她当时情形。唐爱玉却只是流泪,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傅薇仙在旁劝道:“想必是姐姐受了惊吓,身上又疼,这会子还不清醒。姑妈也别急着逼问,倒叫姐姐烦恼。还是姐姐静静的养上几日,再说话罢。”
当下,陈杏娘叫丫头抬了一张长榻过来,抱腰抬腿将唐爱玉送至田姨娘那屋里去。田姨娘早已听见了消息,将屋子收拾了出来,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就到后头她女儿屋里住去了。
众人忙乱了一场,已将傍晚时分,傅沐槐便吩咐开饭,又叫厨房炖骨汤来与唐爱玉吃。堂里摆上饭来,一家几口人都围桌坐了。唐姑妈心里担忧女儿,不住入内看视,只吃了浅浅的一碗饭就罢了。
吃过了饭,廊下丫头炖好了汤药上来,唐姑妈亲手端了,入内喂与女儿吃,又嘘寒问暖,拿东拿西。傅月明瞧在眼里,心内知局,又自忖这事儿目下是挡不得了,便向老爷太太告了退,要回房去。
傅沐槐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儿闹了一日,你病才好些,也早些回去歇着罢。路上小心些,那些土坑,待看好了树苗,我就吩咐人给种上,可别再跌了人了!”傅月明嘴里答应着,就出去了。
走到廊上,因看见唐春娇在一边坐着,遂上前笑着招呼了一声,便问道:“春姑姑怎么独个儿在这儿坐着?”唐春娇见她出来,起身笑道:“里头忙着,没我说话的地儿,我就出来了。姑娘这是要回去?”傅月明含笑点头,看屋里人多,进进出出的甚是杂乱,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向她低声道:“那边的事儿,还望姑姑慢慢打探着了。”唐春娇说道:“姑娘安心,我自己的事,我自然上心。往日里没个依靠指望,只好混日子。如今既有了,那是再不能够混沌度日了。”
二人说毕,傅月明便往后头去。才步出上房,迎头就见唐睿打从外头进来。唐睿一见是她,忙忙地打躬作揖,傅月明睬也不睬,直往后头去了。唐睿快步赶上,陪笑说道:“妹妹怎么见了我,连句话也没有的?咱们也是表兄妹,妹妹不该如此待我。日间我见陈家的昭仁兄弟过来,妹妹同他说也有,笑也有。怎么独我到了跟前,就冷的如块冰也似?”傅月明说道:“你既知咱们是兄妹,那行事就该有个哥哥的样儿。这样韶刀得不堪,倒像什么样子?你妹妹伤了腿,你不说赶紧去瞧瞧,倒与我说个没完,这算什么?”
唐睿见她媚脸含嗔,虽是态度冰冷,倒比平日更有一番味道,不觉将心惑动了,又自负仪表潇洒,无人不喜,只道这表妹不过是故作姿态。看四下无人,便大了胆子就要上来拉扯,诞着脸笑道:“好妹妹,你理我一理。我有好东西要与你哩。”
正说话间,傅薇仙却从后头过来,眼见此景,冷冷一笑,低低说道:”你们做什么好事情,叫我瞧见了?”唐睿不防她忽然走来,脸上讪讪的,一时没了言语。傅月明却笑道:“妹妹来的好,表哥好没道理,拦着我的路,不让我去。倒在这里把些不三不四的言语说与我听,我正要回上房告与父亲得知,可巧妹妹就来了,恰好做个见证。”一席话,说的二人皆是一怔。唐睿不料她竟当真这般狠心,傅薇仙只道是他二人有所勾搭,在此私会被自己撞见,拿住了把柄好要挟于人,却没想竟有此变故。
当下,傅月明便扯了傅薇仙要一道往上房去,向老爷太太禀告唐睿私下调戏自己一事。唐睿着了慌,双膝一软,直撅撅地跪在地上,满口好姑娘、恩姑娘的求告。傅薇仙却定了心神,甩脱傅月明的手,向她笑道:“姐姐不必故作此态,好端端的表哥谁都不去调戏,怎么独独来调戏姐姐呢?想必你们二人有些事体,被我瞧见,姐姐恼羞成怒就说出这样的话来遮羞,叫我去老爷跟前替你分辨?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