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一直很看重在太行山中与县主一行人并肩作战的交情,他甚至曾经以此为理由,劝说陆遥前往洛阳去发展。考虑到身负东海王举荐文书前来代郡之人,乃是竟陵县主的护卫首领王德,薛彤做出这样的猜测实在是理所当然。
“老薛……老薛……”陆遥抬手扶住额头,打断了薛彤的揣测。与薛彤完全相反,陆遥从来不曾将县主那女人放在心上,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也由此不同:“我们必须把眼光放远,再放远!”
陆遥站起身来,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我是江东士族之后,本非中原世族一脉。此前曾在成都王麾下效力,也是难以抹煞的污点。如今,昔日纵横大河南北的汲桑贼寇精锐和成都王旧属的死士,都归属于我的部下在北疆作战;而朝廷的力量却被石勒牵制在冀州南部动弹不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洛阳的那群家伙迫切地希望北疆安定。当然,他们能拿出手的,不过是几个官职而已。这就是我为何能获得如此重用的原因。但与此同时,他们又不希望我在北疆太过顺利的立足,因而这几个职务也可说是蕴含深意啊……”陆遥毫不掩饰自己口中的讥讽之意:“蓟城有骠骑大将军,晋阳有平北大将军,我这个鹰扬将军该听谁的?代郡既属幽州,太守当服膺刺史之令,然而我既然监代、上谷、广宁三郡军事,上谷广宁二郡的幽州兵马是否真的能受我监察呢?再想想东海王谕令中最后一句,平北大将军司马之职如旧。在获得了代郡之后,我依然是越石公的僚属么?在这样的局面下,万一拓跋鲜卑有所异动,我该向谁求援?若与段部鲜卑矛盾激化,幽州刺史能否秉公处断?”
“我有些糊涂了,道明……”陆遥连串的问题就像是一次次重击,将薛彤打得有些发愣。他紧追着陆遥走了几步,语气迟疑而又带着几分愤怒道:“你是说,朝廷刻意使我们与幽并二州陷入冲突纠葛之中?”
沙场征战的将士们,最不能容忍、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行为。此等蝇营苟且的盘算之下,究竟把将士们为大晋所付出的血泪当作了什么?
“正是如此。”陆遥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老薛莫要着恼,这只是朝廷惯用的手法,其可谓一石三鸟,并非单独针对我们。你看,蓟城的王浚依靠鲜卑人的力量雄踞北方,素来桀骜不驯,虽名义上尊奉朝廷,其实无异于割据。东海王对幽州鞭长莫及,只能假以高官显爵来安抚。此番冀州兵乱,王浚身为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却拥兵不动,想必也引起了东海王的不快。如果独立行事的代郡能对蓟城有所牵制,朝堂诸公都会乐见其成。而另一方面,越石公在晋阳以疲敝之众击破匈奴十万雄兵,威声震动天下,又与拓跋鲜卑西部结盟,是得胡骑之力同于王浚也。为此,对越石公麾下得力的将领特别提拔,擢升至独当一面的地位,这也是用人之道。提拔一个代郡太守,就使得幽并二州同感纠结,东海王幕府中显然有聪明人在啊,哈哈,哈哈。”
陆遥看着脸色深沉的薛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白了么?想要在北疆站稳脚跟,我们将面临难以预测的复杂局面。拓跋部、段部、幽州王浚,都需要我们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的。相形之下,晋阳那边已经算不上什么问题,以越石公的英明,哪里会看不清这小小伎俩?老薛你不用太操心的。”
原来所谓的“与晋阳没有问题”,是因为其它方面问题太多么?
由于夺取代郡而带来的喜悦突然就消失无踪,薛彤只感到肩负的压力沉重,不禁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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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第二卷《泠泠涧水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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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莽北疆是否能够支持起陆遥潜藏已久的雄心壮志?摇摇欲堕的大晋朝廷还能支持多久?请关注中央十套科教频道,啊不,请关注《扶风歌》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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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多一句嘴,近期身体欠安啊,吊针吊得手都快成蜂窝煤了……会尽快调整状态,提高更新速度,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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