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胡六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李恽校尉说要寻县主,于是我给指了条路……他找见你们了吧?”
“找见了,找见了。”何云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道:“得亏找见了我们,否则我们都要死在您的部下项飞手里了……”
项飞当时差点就把何云杀死了,这实在令何云印象深刻。他撮着牙花子摇摇头,忍不住补充了一句:“现在想想,竟陵县主的部下出了个卫选,您的部下出了项飞和更多的叛徒。您两位的用人之道,还真是在伯仲之间的样子。”
数月前胡六娘设局为竟陵县主迫出了卫选这个叛逆,事后胡六娘志得意满,对竟陵县主的用人之道颇是讥讽了几句。没想到伏牛寨中的盗匪为匈奴人收买的更多,群起发难之下,居然连两代传承的伏牛寨都没能保住。实在是眼前报,来得快。
故而何云如此一说。胡六娘不禁勃然而怒,面颊顿时通红,几乎要暴跳起来。
陆遥在边上按辔徐行,听着这两人谈话,这时慌忙打断他们。
何云这厮终究是半大孩子心xing,因上回见胡六娘时被她容光所慑丢了面子,这次便忍不住要找回口头便宜来。可毕竟伏牛寨是为了掩护己方等人才遭匈奴毒手;伏牛寨的基业、寨里无数兄弟姐妹的xing命尽数折在这上头,若还加以嘲弄,未免太不厚道。
万一胡六娘暴起发难,陆遥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轻轻咳了一声:“何云,你怎敢如此放肆?快往前方探路去,休要在这里啰嗦!”
何云撇了撇嘴,双腿一夹马腹,往前去寻朱声攀谈。
陆遥又向胡六娘诚心诚意地施礼:“大寨主莫与无知小儿一般见识。若非大寨主仗义,恐怕我与老薛、何云数月前就死于匈奴追兵之手。再造之恩,遥绝不敢忘。”
他看了看胡六娘的神se,加重语气道:“伏牛寨虽被焚毁,但胡大寨主和寨里的兄弟们就此重归朝廷治下,未尝不是美事。这数月以来,陆某在越石公帐下薄有功劳,勉强能说得上话……诸位若有什么心愿、有什么需要,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尽心竭力办好。”
或许是陆遥最近仕途一帆风顺,故而言辞中若有若无地带着些高官对百姓的怜悯;又或许胡六娘盗匪出身,特别敏感。这番话语反而使得胡六娘愈发不快。
她忽然笑了起来:“陆将军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伏牛寨已经没了,寨里的老弟兄们死的死,散的散。境遇如此,我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心愿?”她抬手掠开一缕被山风吹贴在面上的发丝,笑声中渐渐带上了一丝苦涩:“我们只求有口安稳饭吃,只求达官贵人们给条活路,只愿少些贪官横征暴敛、少些胡人肆意妄为……偏是这些,朝廷上下谁能办得到?”
她扬起马鞭向东:“邺城的那个司马腾,能办到?”
接着向西:“还是晋阳的刘刺史能办到?”
“无论是谁,都办不到的。因为这个朝廷早就烂到了底!烂到了根!”胡六娘大声说话,她望着陆遥,眼神中似乎有些挑衅:“陆将军,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我胡六娘为之效力,所以什么重归朝廷治下的言语,烦请你再也休提。襄垣的温太守答应我,只消助你们一程,他便提供足够的粮食……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伏牛寨被焚毁之事致使胡六娘的心情持续低落,她罕见地控制不住情绪。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往ri未语笑先闻的风韵,反倒显得有几分凶狠、还有几分罕见的刚硬气概。这使得陆遥猛然醒起,这位胡大寨主其实和原本的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在乱世中挣扎求存的可怜人而已。
胡六娘显然余怒未消,拍马自行去了。
陆遥看着胡六娘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来回应。
在绝大部分晋阳政权治下的军民看来,并州的局势已然ri渐好转。大晋朝,这个坐拥天下十九州的庞然大物在被匈奴打了一个趔趄以后,终于渐渐站稳了脚跟,继之而来的必将是暴风骤雨般的反击。然而陆遥心知,历史的发展并不如时人所料。
因为这个朝廷早就烂到了底、烂到了根。胡六娘和她部下那些太行山中的朝廷弃民,比任何人都更早看清了这一点。
大晋是一个以篡逆、诡谋和叛卖起家的王朝。从它开国第一天起,就在不断地自行削弱着自己的筋骨血脉,连带着汉民族的元气也为之销损。而万里边疆上,正有数以百万计的凶暴胡族,如嗜血猛兽般端详着中原大地这块肥肉,随时会扑上来尽情撕咬。华夏的数千年文明史,一度因此而进入最危险的时期。秦关血没腕,荆扬骨如山;南夷与北狄交,中华不绝如缕。
想要扭转乾坤,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尽量强大的力量。
时间紧迫啊,陆遥握紧双拳对自己说:要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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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是情节真正展开的关键,许多人和事yaoi在此展开、许多冲突和矛盾要在此爆发。如果各位朋友不嫌弃沉闷,还请慢慢看来……<、房先生1987等朋友的捧场支持,谢谢syc7108、抢抢抢、无耻之等朋友的鼓励。还有许多ri复一ri红票支持的朋友,虽然不能做到一一报名,但也请接受螃蟹对各位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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