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侧着身蹲着,一前一后躲在一旁黑暗处,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一轮新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女孩才姗姗来迟。
“她倒是狠得下心,她那庶姐此时一定身心俱乏,最是脆弱不过的时候,看来民间骨肉间的争斗比皇家也……”那人评头论足着,语气带了几分耐人寻味,而后愣住。
身边的人只是恭顺的低头听着,并不插话,忽然主子消了音,就抬头向前方望去,不同于昨晚的狼狈,他终于看清了那女孩的脸。
女孩嘴角轻扬,靥笑似梦,绝色的脸如同微卷的华云,从金色的晨光中缓缓而来,在那样辉煌壮丽的背景下,她就像熹微时分的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在万丈光芒下亦毫不失色,安静的惊艳,纯澈的璀璨。
回过神来才发觉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侍从摇头失笑,随即却想,所谓风情不就是一种给人的感觉,一种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味道吗?那女孩儿如此容色,没有高贵的出身,长大后嫁进谁家,不论做妻做妾,一般的权贵如何守得她住,太过美丽本身就是种罪孽。
“怎么样,五姐姐,想好怎么说了嘛,要没想好就改成晒日光浴,你知道的只要妹妹一句话没人会为你报信的,嘻嘻。”钱卿瑛整好以暇的就着鸢萝携带的折椅坐下,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指甲。
胤禛才恍然,她身边竟是跟着旁人的,紫禁城的美人如繁星点点,能这般掠尽他人目光,独领风骚,能于太阳争辉的恐怕只此一个。
钱卿瑶又饥又渴,黎明前被冻得瑟瑟发抖,日头出来了又开始发烫,她这才相信钱卿瑛真的会杀了她,泪流满面,忙不迭的点点头。
钱卿瑛一个眼神示意,鸢萝就将她嘴上的破布给拔了出来,又递上了清水,钱卿瑶眼睛发绿,夺过水囊就猛灌起来,直到被水呛了气管才剧烈的咳嗽起来,接着又精神崩溃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半晌才算止住。
钱卿瑛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有她脸那么大的的镜子来左照右照,觉得满意后倏的收回镜子,弯下腰开托着腮帮子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钱卿瑶笑道:“哭好了?你昨儿也害我仪容尽失的站在大庭广众前,幸好天黑,这是一报还一报。”语气带着恶作剧得逞的任性。
“……这么小个人带这么大面镜子……这女娃至于这么爱美和记仇嘛,整了半天竟为这个?”胤禛错愕的回头去问身边明显愣神中的随从。
钱卿瑶见躲不过去,索性赌气的把身一翻,直挺挺的仰面躺在沙滩上,望着淡蓝的天空喃喃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除了嫡庶之分,我有哪点不如你,别人说你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宽厚,我没一点服气的,我抵力相争不过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姻缘罢了,父亲还会有许多个孩子同我有什么关系,与我年纪相仿的不过就是你和七妹。”
“就因为这个?!那我可以答应你,但凡你喜欢的,只要那人有通房日后要纳妾的,不管身份贵贱高低,容貌才情怎样,我通通让给你,还会帮你尽力争取,如何?”钱卿瑛笑着,毫不犹豫的允诺,又问,“你要是不放心我还可以写字据给你,现在可以和我讲为什么要偷跑出去了?”
钱卿瑶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卿瑛,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说的当真?你难道不想嫁个好人家吗?那是为什么?”同样吃惊的又何止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