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尘的状态很不好,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虚弱过,只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慌乱让他无法停止脚步。
他身后的那匹马可能只剩下半口气了,却依然还是跟着自己的缰绳在走。羡尘心中无比的悲痛,为什么我如此对你,你却还是无怨无悔的跟着我呢?他的喉咙哽咽着,好像是一块巨大的鱼骨头卡在了里面。
但是他不能停下脚步,无论怎样都可以,死也可以,就是无法让这双脚停下来。他沿着城中央空荡荡的大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郝掌柜家的酒楼——郝一家客栈。
早晨刚开张,还没有多少食客,但是伙计和账房已经开始忙起来了,一片繁忙的热闹景象。
羡尘松开缰绳,朝着店门走去。
在他松开缰绳的一刻,身后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那匹马早就已经耗尽了生命,在缰绳松开的一刻终于接受了死亡的降临。羡尘转身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马,缓缓的跪在马前,大声恸哭起来。那马早已不复生前的英俊,空洞的眼睛望向天空。羡尘抱着马头,嚎啕不能自已,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羡尘,很多人围上前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会功夫,客栈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又高又瘦的人,似乎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那人轻声了一句,“晦气。”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就要把羡尘赶到别处去。
羡尘被拉起来,还没来得及分,已经被抬着扔到了街的另一边。他两三日没有休息,实在太虚弱,被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又心中大悲,一时之间竟然是无法起身。见他久久没有动静,一边街上讨饭的一个老乞丐凑了过去,一把拉住羡尘身上的包袱。羡尘一个激灵,翻身抢过包袱,眼神里都是恐慌。
那老乞丐见没法得了好,呸了一声,拿着自己的破碗又去其他地方找油水去了。
羡尘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抱着自己的包袱萎缩在地上。
客栈门口,那匹马早已不见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将羡尘牢牢地钉在地上,让他不想动,不想思考,甚至,不想呼吸。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羡尘从地上爬起来,翻开包袱,从中珍而重之的拿出郝掌柜给他的信,一瘸一拐地朝店里面走去。
店里面客人多了起来,羡尘走到里面,倒也没有人阻拦。他一直找到了那个又高又瘦的掌柜,双手把郝掌柜的信递了过去。那人没有一下子就接过信,而是上上下下好好地打量了羡尘一番,然后接过信之后飞快地扫了一眼最后的图章,这才开始细细地看起信来。
末了,高瘦的掌柜面色冷峻,语调平淡地,“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你姐姐虽然被羁押在册但是没有性命危险,估计过不了几日就能释放回家。既然你有郝掌柜的手书,这几日就在我这里留宿,等你姐姐释放之后一起回家,你看可好啊?”他话很慢,声音平缓,但是却颇具威仪。
也没等羡尘话,那人接着对旁边的一个穿着褐色长衫,手拿抹布的二模样伙计吩咐,“带这孩子去后厨,先弄热汤和吃的东西。”然后又对羡尘,“等你吃过了早饭,我带你去见你姐姐。”
羡尘张嘴刚要话,可是那高瘦冷脸的掌柜已经双手插在袖子中走远了。
那伙计得了掌柜的吩咐,对羡尘扬了扬下巴,之后就带着羡尘向后厨走去。
曲曲折折地从前门穿过客栈的后院来到厨房。那伙计给羡尘盛了一碗米粥和一碟咸菜。羡尘一夜赶路,水米下肚之后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羡尘刚刚放下手中的碗筷,就看到掌柜的掀开布帘来到后厨,显然是估计过时间才来找羡尘的。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白边的长袍,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那掌柜的叫伙计给羡尘打来了一盆清水,让羡尘略微梳洗了一下。然后带着羡尘出了大堂,朝着南边衙门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一路上经常有人和掌柜的打招呼,掌柜的一丝不苟的脸上也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和这些人挥手问候。羡尘跟在掌柜的后面,倒像是掌柜的带出来的一个伙计。
走了一会,两个人来到了衙门的前面。
只见朱红的墙,灰黑的瓦,两人高的门匾上写着凌吾县衙四个烫金大字,门前两个石狮子表情狰狞,威武怒吼。整个县衙颇具威仪,门前大路空空荡荡,几乎没有行人路过。
掌柜的带着羡尘信步走上了门前的三五层阶梯,也不理旁边叫堂的鼓槌和站在门口的衙差,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如同是回到了自己家的后院。
来到衙门里面,早有人提前打起招呼,“哎呦,什么风让郝友钱郝大掌柜大驾光临啊?”
掌柜的抱拳,微微一笑,“廖捕头今儿怎么有空来衙门啊,难道出了什么公案?”
那廖姓捕头一挥手,抱怨,“嗨,甭提了,咱们当捕快的就是劳心伤神跑断腿的命啊。”
一句之后,也不再下去,朝掌柜的身后一探头,,“这兄弟谁啊,来这里是要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