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在预备随行皇太子随行车驾和随从人等,东宫在打点陈曦的行装,而陈曦却只叫来了心腹罗玘,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话:“外头的车驾随从等等都是给人看的,我已经禀报了父皇母后,三日后你跟着我,还有宋先生,此外大约还有些明里暗里的护卫,咱们微服南下。”
罗玘到了嘴边的劝告被那句禀告了父皇母后给噎了回去,虽则暗自叫苦,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等他退下之后,陈曦站起身来来到背后的书架前,看着那一层层架子上这些年来自己看过的那些经史子集,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年来各式赞誉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但他这个皇太子并没有单独处置过什么棘手的事。纵使是此前作为皇长孙在北京监国的时候,最大的决断仍是倚赖于父亲的那封密信。他将来要承担的是更大的责任,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得试着去分担一些事情。就如同明知会得罪无数人,父皇母后对秋韵委以重任,而秋韵也勇于承担重任一样。他总不可能单靠那些浅薄的小聪明,来担起整个天下!
皇太子起行的那一天,文武大臣送于丽正门外,而章晗却登上了琼华岛上的万岁山。尽管从这儿仍旧眺望不到丽正门外群臣送行的情景,但她仍是凭栏伫立了许久。突然,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道:“皇上一口气给你父亲提了四级,接替和祭酒一块请辞的南京国子监司业,你知道是什么缘故?”
对于那突如其来的任命,齐晓深知不但父亲措手不及,就连一直在宫里,按理说消息最灵通的自己也是始料不及。此刻听到皇后这话,她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旋即方才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女有所不知。”
“北监乃是新立,所以高祭酒可以大刀阔斧,但南监沉疴已深,倘若要动,就要大动干戈,非尔父此等强项,不足以担此重任。”说到这里,章晗顿了一顿,想起本来被认为是将来入阁抑或是六部侍郎热门人选的宋士芳,被陈善昭点了去出任南监祭酒,此次和齐九章搭档前往南京,她不禁露出了微微笑容。陈曦这个皇太子既然愿意去试一试锋芒,知人善任的陈善昭自然不会让长子孤身上阵!
而齐晓听到皇后如此盛赞自己的父亲,一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当即退后一步下拜说道:“臣女回去给家父送行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既蒙皇上看重,当竭尽全力不负信赖!”
章晗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深深俯首的少女,突然开口说道:“那一日太子留下你问话,你说得很好。”
话一出口,见地上的齐晓身子微微一颤,她便淡淡地说道:“宫正司的这桩案子,就快要收尾了。剩下的那些文书事宜,我已经吩咐了秋韵,都交给你经手。办完这些,长宁公主伴读的事,你暂且不用去做了,半日在宫正司行走,半日在宫学。这一次你不用再藏拙,好好选拔一些可造之材!”
听到不用再陪着长宁公主陈皎读书,齐晓想起那位玲珑心窍的公主,虽松了一口气,但也微微有些惶恐,可听到这最后的重任,她一下子抬起了头,面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讶。当确认章晗确实将这一重任交给了自己,她不禁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荡,随即再次恭恭敬敬地俯首行礼。
“臣女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把齐晓打发了下山,章晗这才转过身去,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巍峨的宫城以及广阔的京城坊市。不止是陈曦,就是陈皎,还有她的另几个儿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陈善昭和她做的不过是引导。就是不久的将来,肚子里这个孩子降生之后,也是一样的。
她低头看着尚未有隆起征兆的小腹,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这是陈善昭登基,太宗皇帝陈栐丧服满后,她和他孕育的第一个孩子。相比这个孩子的哥哥姐姐们,他是有福的,因为动荡不安已经过去,盛世太平已经到来。而他的长兄,已经有勇气去挑起整个天下的重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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