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收掉了世袭铁券的顾振可说是声名扫地,之前武宁侯顾长风回来之后,太夫人叫了顾抒,却没把顾振顾拂兄妹叫过去,竟连训斥责备都懒得做了,但终究主仆名分还在,早早下马的顾泉自然免不了弯腰行礼。顾振对他这幅装腔作势嗤之以鼻,可听到章姑娘三个字,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护送章姑娘去见她父兄?”顾振眉头一挑,随即恶意地嗤笑道,“我这个正经孙子启程,武宁侯府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她的父兄是什么牌名的人,用得着你这个二叔的头号爱将亲自护送?什么时候顾家已经沦落到要奉承外姓人的地步了?”
面对这样的挑衅,车中的章晗却纹丝不动,在她的冷冽眼神下,虽说芳草和碧茵都窝火得很,可终究都紧紧闭上了嘴。然而,车中的人不说话,顾泉眉头紧皱,可身份所限,毕竟不好和顾振硬顶,顾振看在眼里,心里却越发生出了一股邪火来。
分明这顾家就要属于他了,谁知道情况竟会突然急转直下。他都已经倒霉到这个地步了,今天要是再不能出这一口气找回脸面,日后兴许就没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森然狞笑着提起马鞭就冲着那车帘重重击打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他含恨出手的马鞭就重重抡在了厚厚的棉帘子上,一时间棉布面子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头的棉花衬里。当第二鞭再次落下的时候,雪白的棉絮就随着那力道飘散了出来。此时此刻。顾泉忍无可忍。正要上前拦阻,却只听陡然一声破空厉响,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正要抽刀时。那一箭竟是径直正中顾振的鞭柄。鞭子脱手的顾振惊得一个哆嗦,下一刻。当瞧见一支箭擦着自己的脸飞了过去的时候,他一下子吓得大声叫嚷了起来。
“有刺客,快来人哪。有刺客!”
眼见威宁侯府的人乱成一团。顾泉却冲着手下家将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即立时往街口看去。就只见那木质牌坊下头,一行七八个人疾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少年十五六岁光景,身材壮硕。手里还挽着一张弓,到了近前。他看也不看围上来的威宁侯府众人,径直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车前的顾泉等人,脸上满是恼火。
“顾家难道没人了,就任凭这么一个败家子胡闹?”
顾泉被这一句话堵得脸色铁青,可还不等他说话动作,那少年后头的其他人便上来将其簇拥在当中,另外一个同样挽着弓的人策马微微往前了两步,这才说道:“郡王,何必和一个罪人置气?”
听到这称呼,联想到这会儿这位郡王出头的可能性,再加上刚刚那射箭的准头,顾泉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慌忙下拜行礼道:“参见东安郡王!”
正冲着下人使劲嚷嚷的顾振一听到顾泉口中的这四个字,一下子呆若木鸡。他性好渔色,事有不遂则暴躁易怒不假,可那也得看是对谁。倘若此刻太夫人亦或是武宁侯顾长风在面前,他就立时老实得犹如猫儿一般,可顾泉等家将自然吓不了他。然而,如今面前这个人是比他的祖母二叔更加惹不起的角色!脸色苍白的他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两步,可紧跟着就发现那马上东安郡王的锋利眼神倏忽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怪不得皇爷爷要把你赶出京师,有你这种人在,已故陕国公和如今武宁侯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陈善嘉撂下这么一句话,随即就冲着车内大大咧咧地问道:“可是章姑娘在车中?”
外头的变故章晗虽没有亲眼看见,可只听那些声音动静就能约摸猜得出来,等听到外头赵破军叫了一声东安郡王,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发起怒来气势汹汹,可平时只像是腼腆少年的皇孙来。因而,当她听到外头这唤声,连忙打起一些车帘,随即欠身答道:“是,多谢郡王解围。”
“你爹和你大哥我见过了,尤其是你大哥,这武艺竟和赵破军不相上下。”陈善嘉说到武艺,顿时兴致勃勃,倘若不是赵破军在旁边干咳一声,眉飞色舞的他倒很想在章晗面前再夸上章晟两句。顿了一顿后,他方才没好气地说道,“赵破军来向大哥请假说是要来接你,大哥答应了,我正好没事,就索性一块跟过来瞧瞧,谁知道竟碰到这种事。得了,有我这些人在,顾家也不用派人护送了,免得再碰上这种只会仗势欺人的败家子,展不开手脚!”
他说着就不由分说一挥手,让身旁护卫代替了顾泉等一众顾家家将,这才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泉道:“我瞧你这肩膀腰腿和架势,就知道必有一身好武艺,可惜了!”
眼见得陈善嘉和赵破军等人接手了马车缓缓出了威武街,想想刚刚那句话,顾泉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又瞥了一眼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顾振,还有那些呆若木鸡的威宁侯府家人,他什么也没说,打了个简单的手势就带着几个家将径直往回走去。
今天这事情实在太没来由,东安郡王确实是性子直爽好男儿,而顾振……威宁侯这世袭铁券都夺了,居然还不知道改过,这个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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