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这才恍然惊醒,见王夫人满面焦虑,她便嗔道:“没事,我还没老到那地步,居然要让你亲自到二门来迎。晗儿,扶我一把!”
王夫人见太夫人竟是不叫顾钰这个孙女,也不叫张琪这个外孙女,而是单单叫了章晗相扶,顿时有些错愕。等章晗提着裙子踩着车镫子下车,又伸手去扶太夫人,她顺势就去搀了太夫人另一只手,等人稳稳落地,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才按着胸口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都怪我不好,倘若今日是我陪着娘出去就好了,偏偏是她们三个不涉世事的姑娘家,恐怕都吓坏了吧?”
“就是见多识广,面对今天那场面也好不到哪儿去。”
太夫人淡淡说了一句,摇摇头后就什么都没说。王夫人见状也不敢多言语,一路带着众人跟在太夫人后头。几人谁都没注意到,张琪不知不觉和顾铭落在了后头。
等到把太夫人送进宁安阁正房东次间,她正要亲自服侍太夫人更衣,太夫人就开口说道:“如今多事之际,你不用只顾着我,先把家务料理好是正经。传话下去,除非采买,否则一律不许离家,尤其是振儿,你吩咐人给我看死紧了。若他敢离家一步,哪条腿出去我就打断他哪条腿!老大媳妇既然这样病着,东府里让大丫头出面去管,务必不能出一点纰漏!”
王夫人连声答应,随即就看着顾钰说道:“钰儿,既如此,你在这儿陪着老祖宗……”
“不用了,她今天惊吓得也不轻,让她回房好好歇歇吧!”太夫人不容置疑地吩咐了一句,见张琪亦是满面掩不住的惊惶,她又叹了口气说,“瑜儿也回房歇着去吧,身体才好些了,别又犯了毛病。留下晗儿陪我坐一会儿。”
听到太夫人又是单单留下章晗,王夫人心底越发狐疑,可终究不敢违逆,答应一声就拉着顾钰离去了。她们母女俩前脚出来,就只见张琪后脚带着两个丫头出了房门,两边厢点了点头,张琪三人就回东厢房去了。这时候,王夫人才拉着顾钰快步往外走,直到出了穿堂方才沉声问道:“之前锦衣卫到六安侯府拿人的时候,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钰想到自己那时候呆头呆脑的表现,心里有些发慌,但随即就轻哼一声道:“还不是六安侯太夫人,自家出事还要找老祖宗庇护,慌慌张张冲进屋子来,求老祖宗救救她家老幺。结果赵王世子大发善心,在滕春面前保了他们母子,紧跟着淄王殿下也呵斥了几句,把滕春赶走了。”
“你说什么?”王夫人虽派人打探,但都是外头怎样拿人,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半点不知道,此时立刻紧紧攥住女儿的手腕道,“先跟我回房,把这些事情明明白白告诉我!”
王夫人拉着顾钰回房,这边厢太夫人把见客的大衣裳脱了,换上家常旧衣重新梳洗过后,她便把闲杂人等都遣退了,又让楚妈妈去外头巡查,让赖妈妈去王夫人那里帮办,把绿萍白芷放到外头看守,这才示意章晗到跟前来。
“今天多亏了你提醒我那番话。”
“只是我一时嘴快,其实我纵使不说,太夫人也是会想起来的。”
“你也不用谦逊,这种事情反应快些便可避免铸成大错,终究是你警醒。”太夫人顿了一顿,突然开口说道,“先是宫中娘娘面前奏对,再是隆福寺,然后是今日六安侯府,你干娘这些年没有白疼了你。”
章晗之前在车上就曾经想到太夫人会有这一说,因而沉默片刻,她便抬头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干娘只有姐姐这一个女儿,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自然决不能让姐姐受委屈,也不能让她陷于危难!干娘出自顾氏,姐姐和我如今托庇于顾家,自当尽力分忧。”
“好,好!”
太夫人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随即便点点头道:“你父兄的事,我自会对老二去说,一定设法让你们一家团圆!”
这样聪慧的丫头,用得好便是得力臂膀,偏生她那女儿小家子气想出什么陪媵的主意来,还不如她那外孙女想得透彻!要真是二女共事一夫,那男人还会在乎姿容寻常的张瑜?就连淄王,今日虽和张瑜说这话,可实质上也是留心章晗远远多过那个嫡亲表妹!这样刚烈却又机敏的性子,一开始兴许还会惦记着恩情谨守本分,可岂会一直居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