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已出,各位将答案写于桌案前的纸上,勿要交头接耳。”偌大比论台上,袁公声音朗朗,双眼目不斜视,一双手交握在身前,宽大的袍袖遮住了那双常年研磨执笔的苍劲手掌。
难怪当今会看重他了,苏白芷眯眼暗道,仅这份容止,就让旁人无可挑剔。她先前算是彻底得罪这老头了,这老头虽然当众辱没她,给她穿小鞋。但是此刻表现得十分公平公正。
见对面三人已经伏身桌案上,唰唰写着各自的答案。
哎……轻轻叹了口气,苏白芷无奈地选择“人云亦云”,这次再也没有搞什么“特立独行”了。
只等她走到桌案前,拿起笔,才惊觉,这什么软哒哒的东西实在比任何东西都让她头疼。执着……应该说,她手执毛笔的动作,在一群人眼里,根本就是握着!
“噗嗤!”苏白芳仰首望着台上那个傻大姐,看她慢吞吞挪步到桌案前的时候,就忍不住得意了。你不是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吗?现在怎么颓了?
再一看傻大姐拿笔的笨拙样,苏白芳是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旁的铜雀狠狠地拿眼剜向苏白芳,这个三小姐真是苏家人?无论多大的仇隙,此时不是应该和大小姐一起,枪口一致向外的吗?怎就和个胳膊肘喜欢往外拐的叛徒一样德行?
这种品性,当真能成为大历朝的“智美人”?那这个“智美人”的含金量也太低了吧。
铜雀心里嘀咕起来,笑得温柔娇俏的苏白芳,正以手绢遮住嘴巴,哪里知道,在旁边的小丫鬟眼里,她这个从前营造的温柔聪慧的形象正在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她这个人的全面否定。
苏白芳更不会知道,此等行径,入得俗人眼,入不得聪明人的心。
莫怪莫怪,苏白芳如此讽笑,只不过是随波逐流。
瞧!比论堂里,台上台下,只看苏白芷五指并拢,中间握住一只笔杆纤长的狼毫笔,手臂晃动的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颤巍巍在可怜的纸上鬼画符。哄笑声比比皆是,此起彼伏。
铜雀担忧地望着台上自家的主子。
王二的面皮子涨成猪肝色,以袖捂脸,无脸见人地急哧哧跺脚:“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啊!老爷知道,非得打死她不可!”
陆方抱着手臂,横在胸前,上半身半倚在一旁的廊柱上,挑着眼皮冷飕飕笑着,“王二啊王二,大老爷会不会将大小姐打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话要是被大小姐听到了,你肯定会被大小姐打死。”
哼!主子的事情,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议论的吗?白痴!
“你你你……”陆方从来不是多嘴的人,正也因此,王二知道陆方的为人,才会这样一点儿都不遮掩的骂骂咧咧。
可是他没有想到,陆方这个从来不多嘴的闷头汉子,也会多事。他顿时气得发抖,觉得受到莫大屈辱,刚挖过鼻孔的食指,指到了面前这个闷头汉子的脸上,“你”了个半天。结果人家在他“雷霆之怒”,“气势汹汹”之下,安然地垂下眼皮,理会都懒得理会他。
王二更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此时却找不到发泄口,只好讪讪,正准备不了了之。
“咦?你是家里拉车的小厮?”清脆的黄鹂声响起,王二下意识扭头向后看去,从旁走来个妙衣少女。王二顿时像是打过鸡血,兴奋的浑身颤抖:“三三三小姐好,小,小的正是家里拉车的王二。”
说着,王二得意地看向一旁的陆方,瞧见没?就算你是侍卫,我王二只是拉扯的车夫,三小姐最先注意到的是我。
对于王二的挑衅,陆方不以为然,但经这么一闹,陆方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他恭敬地站好,躬了躬身:“侍卫陆方,问三小姐好。”
苏白芳善意地点点头,一脸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地询问道:“嗯,王二,陆方,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这里在争执?”
陆方正想说没有,一旁的王二连忙跳了出来,讨好笑道:“是呀是呀,小的看到台上的大小姐,实在担心,说了两句关心话。哪里知道无端被陆大哥一顿怪罪。不过没事儿,估计是陆大哥关心则乱,小的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