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咳嗽一声,说道:“两位,你们到底走不走的?一会就要下大雨了,别连累大伙都走不成啊。”
她十分为难看着周姑娘。周姑娘把脸上眼泪水一抹,抬头对船老大说道:“我也要过河。”船老大讪讪笑着说道:“姑娘,你在开玩笑吗?我这船哪里还能再多坐一人?况你还带了一匹马。”
周姑娘从包袱里摸出一锭碎银来,放船老大面前,说道:“这些够不够?”船上众人都看着老大,船老大将目光从那银钱上挪开来,讪讪笑着说道:“实在对不住,姑娘,我这船实不能再多人。”
周姑娘将众人一一看了遍,手上长剑一抖,来到一瘦小汉子前,开口就问:“你过河要做的事急不急?”那个小汉子看了看她手上长剑,低着头,躲闪着她的目光,说:“自然是急事······”
他话音未落,周姑娘从怀中又摸出两块碎银,往他手中一放,说道:“你下船吧,你这位置我坐了,岸上那马也是你的了。”一船的人皆膛目结舌,这两块银子足够一寻常人家大半月的嚼用了,况又加了一匹马。那瘦小汉子衣装粗朴,眼里是忍不住的激动神色,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子,将随身包裹一拿,就下了船去。
周姑娘上了船,就缠着大黑子说话。虽然大黑子无动于衷,可她心里却越来越害怕,她不敢想象有一日若是大黑子真想以前的事,知道她是这样哄骗他的,他会怎么对她。雨越下越大了,淋淋沥沥声音不绝于耳,天真冷,阴湿寒气钻进了骨子里。她窝在乌艄棚里,毛毡帘子时不时被风吹翻卷起来,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水蒙蒙。
周姑娘还在说他们以前的事,她现下已是知道大黑子是怎么回事了,她急切想让大黑子记起以前的事。
周姑娘的声音让她心里的恐惧越盛了。船靠了岸,船老大招呼大伙准备下船了。她站起身来,跟在众人身后下船。她的后面是大黑子,大黑子的后面是周姑娘。周姑娘还在说话。水雾太大了,她于是脚一崴,跌倒在船舱上。大黑子过来扶她,周姑娘一愣之后,也立时过来,刚刚好站在了靠船舷的位置。
她被搀起时,周姑娘不知怎地脚下突然一滑,大叫一声,就落入了水中。
初春北地的河水刺骨的寒冷,周姑娘在水里扑腾着起伏不定,不住叫道:“瑾瑜哥哥,瑾瑜哥哥……”
她倚船身而立,望着冰冷河水里时隐时现的人头,心里这才微微有点踏实。
这里虽是离岸近,可是这河水也够冷了,足够让人生一场大病了。
“大黑子,快,快将周姑娘拉上来。”她慌张催促说道。
大黑子仲了手去,一把将周姑娘拉上了岸,周姑娘冻得索索发抖,手脸都成了青紫色。大黑子竟是二话没说就将自个身上的斗篷接下来披在周姑娘身上。
她本是暖洋洋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冰冷了。
周姑娘这日晚上开始发热,客栈伙计请了郎中过来看,她来煎药。次日,周姑娘的病不见好转,居然还是与他们一同上了路。出了漯河继续往北行,沿途中越发能感觉到北地的严峻形势,手持刀枪的守兵三五成群而过,每过一次城门,搜查都十分严格。从漯河到漠北,众所周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从潼关出去。可是潼关官文审批繁琐,实在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拿到手的。
周姑娘毫不在意说道:“谁说只有潼关一个出口?要到漠北的道多得去了。”
她带着他们在逆水等了两日,不仅没有等到愿意下水船夫,还等来了一伙巡河的守兵。周姑娘这会伤得很重,真的走不了了。可是大黑子却不肯走了。没奈何,他们只得先留在漯河,再想办法。
丁秀兰想起大黑子执意不肯走的样子,心里又添了些不痛快。她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大黑子虽是不记得周姑娘,可是遇到了危险时,却始终都站在周姑娘的前面。
还有方墨,他应是对方墨也有些印象的,否则,当时,那一挥之下,砍断就不是马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