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瑜将那少年扶上马,想了想,还是低声问方墨:“你怎么不杀了他?”
方墨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杀了他,咱们就走不了。”
其实她心里并不这么想的。在方墨的观念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利益决定一切。宇文飏这人虽是整个漠北的大仇人,可是跟她关系并不太大,又没人出银子买他的头颅?她犯不着杀他。虽然先前射了他一箭,那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人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毕竟这人也算得上北狄的数一数二的人物,追随者无数,杀了人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可是惹得他一众追随者永不停息的追杀,这可不是件美事。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孙瑾瑜听了方墨的话,点了点头——方墨说得对,杀了宇文飏必是会惹得这北狄贼人如捅了窝的黄蜂一样穷追不舍的,还是方墨想得周详。
方墨又说道:“快走啦,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大帐里的火已是蹿了老高,而外面正闹哄哄乱成一片,马匹都失了控制,疯了似的满地乱蹿乱跑,有无数北狄兵将手捧腹部在地上打滚,叫痛连天,而流民那块地儿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一伙蒙面贼人,逢人便杀。用饭时候原本就是人的意志与斗志最是薄弱的时候,这些蒙面人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将整个营地的防守全部打乱,偏这时候有人大叫道:“不好,王爷的大帐着火了”
他们往大帐方向看去,果然见那主帅帐营起了熊熊大火,眼看主帅性命不保,这些人更是无心应战,只一心想着要灭火救人,就剩了为数不多人马在抵抗那些突如其来的的蒙面人。
突然一阵马蹄声轰隆隆传来,抬头看,无数马匹激起漫天烟尘正朝着这边奔过来,马群领头那骑上坐了一个黑壮汉子,手舞缰绳,带着铺天盖地的马匹如狂风暴雨般冲过去。
萧九一包药下下去,就整倒了北狄西路军的大部分将领,所剩无几又一心要救主帅,这些留下来作战的北狄士兵也都只是一众二流军士,战斗力原本就不强,看了这阵势,更是吓破了胆,还没等马群靠近,就有数十人丢了性命。
眼看马群就要冲过来,那些流民也惊慌失措乱叫成一团,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喝道:“想要活命的都往这边来。”
这些漠北流民被北狄抓了数天,早知道这些北狄人中通晓漠北话语没几个,如今正慌神之际听了这本土声音,立时就有数十往那边蹿去。流民之中萧三等人早得了消息,在人群略一煽动,剩下的流民得知有了活路,哪里还会迟疑?争先恐后往大道奔去,孙掌柜带了马匹马车早等候在大道一边,等这些人一装上车马,快马加鞭往肃北奔去。
虽然随后有醒觉追赶的北狄军士,可还没追上几步,马群就轰隆隆涌过来,踏死者不计其数。
萧九见大事已成,一个口哨,带了一众蒙面黑卫边战边往山道退去。
这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掌柜抬头看,见肃北西城已是在眼前若隐若现了,就喝令大伙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