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没过多大一阵,后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人。厂长跟着就要骂,日球东西还没出口,就硬是咽了回去,改口来了一句,师父。
对方照着脖子给了厂长一下,说这么大的事你不给我说?
从官庄回到县里大哥家屁股还没坐热些的润成,就接到了机修厂厂长叫人打来的电话:厂子车间里塌出了一个大圪洞。问都不用问,肯定就是他们那天黑夜进去的车间。到底真的出来个圪洞,看来不能再等了。润成叫大哥稍后跟着来,他先骑着洋车子直奔西河滩去了。
圪挤进围着厂子门口的人群,润成进去遇到了出来骂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大铁门一下子关上了,就剩下门缝里进来的几只眼。顾不上理这些人,润成跟着厂子进了车间。厂长说他把人们都给连哄带骗给撵回去了,可润成还是在车间的有些地处看见了些后生们,总归人们看日怪事的心思是挺重的。有个后生还在脖子里挎着个什么玩意儿,不时端起来朝这边看。润成也不知道一阵这些人累不累事(就是会不会成为障碍的意思),他的眼神早就叫前头十来米开外的那个圪洞给吸引过去了。
这几溜厂房都是盖在河流改道后的老河滩上,也不知道过去是用来干什么的,真闹不机明,选这么个地处,就不怕底下水位高起来?润成断见,这要是塌出了圪洞,肯定里头早就是多半的水了。还没有过到跟前,就看见了顶住车间房顶的黑气。这股黑气大概已经是到了润成他们站着的地处,他觉见了眼毛毛缝里嗖嗖过去的凉气。厂房里没有风来。肯定就是那股寒气。老武跟在后头,鼻子发痒,打了个气喷(当地人把喷嚏叫做气喷,绝对得形象),问润成。什么味?润成没说,倒是把自己挎着的人造革包包拽到前头,掏出了他的那个宝贝。
罗盘一出来,老武跟厂长眼就直愣了,才觉出来润成也不是个简单人,厂长甚至觉见他比白五还要强些。润成看看周围。大概目测一下,站到了正对着圪洞的位置,两手平端着罗盘对准了圪洞。老武跟厂长想看,还不敢过跟前去,只好站的好几尺之外。踮着脚往这边看。可他们两也就是看见里头圈圈套着圈圈,还有个乱跳着的针针。
润成看着三才格局里的指针乱跳着就是不往它该到的地处,心说自己小看了这回的事。这个罗盘在润成手里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从来没见过这个架势。他试当着(就是尝试着)往前走了走,针针跳动的更厉害了。还跟人一样,罗盘成精了吧,不愿意往前走了。说实话,就是润成也知道。有事了。他往前走的时候,两个膝盖开始发酸,像是做营生多了一样。很快开始有些站不住了。这不是个办法,他退了回来。回到原来站着的位置,那种酸麻的感觉没有了,而罗盘里的针针也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日怪透了。润成朝着厂房的四转格拉看看,想出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他叫厂子叫来那几个后生,顺便把吊车也开到了这边。拴好钢丝。底下吊了个修理吊车小车的钢筋篮子,润成钻了进去。他一眼看见了那个后生脖子里挎着的东西。敢情是个望远镜。这后生真笑人,怎么还当成了打仗,挎着这么个东西看热闹?他嘱咐好开吊车的,就要开始往那边靠,车间外头来了大哥。大哥换了身劳动布衣裳,手里提溜着一个袋子进来了。他看见弟弟的架势,张罗着也要去。厂长没拦住,栓成进了吊篮,吊车就开动起来。有人拽住了润成胳膊,递给他个东西。润成低头一看,是望远镜。这后生还想的挺周到,他接过来挎到脖子里。
随着吊车慢慢往上走,大哥给润成说他叫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解开他带的袋子叫润成看。润成一眼就看见了那把新筷子,他圪皱了下眉头,怎么不是红色的。还有的,他叫准备的书,也不是旧的。将就着用吧,这会儿多少有些来不及了。吊车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开始平着动开了,厂长不放心两个大活人在吊篮里,早就钻进了操控间,看着司机开着吊车慢慢往过靠。
越往跟前走,冰凉的感觉越重。相比较地面上的,还好些。润成知道这是因为凉气一般都比较重的缘故,再一个,阴湿之气自然是贴着地面往周围扩散的。眼下的这股子淡淡的黑气往上直走,只能说明集聚的时间长了之后,才能冲这么高的。本来邪气都是性子属阴,比阳婆爷底下的正常气体都要来的重,阴寒的厉害。加上这是个河滩上的位置,地形低洼,常年潮湿自然家加重了阴邪的程度。亏得机修厂向来是男人多,年轻人多,自从塌出来圪洞之后,厂长又把人撵回去才不会再出事。
润成叫吊车停在还有五六米远的地处,他想先从斜上方看看圪洞里到底是什么。黑气在圪洞上方看着是淡淡的,圪洞里就不一样了,兴许是圪洞里本身光线不好。润成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用望远镜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从望远镜的两个筒子里,他看到了数不清的胳膊腿儿缠绕在一搭,动来动去,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看不到有人的脑袋。当然这些玩意儿肯定也不是人,反正看不机明眉眼。
润成招呼开吊车的后生再往前放一放,好能过跟前看机明些。显然厂长不同意,司机只听厂长的。润成使劲儿朝着厂长忽点脑袋,叫他放心。吊车慢慢到了圪洞的上方,润成跟大哥两人也就进了黑气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