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今天是在办公室更新的,不折不扣不务正业。可是更新的乐趣不是纪律能阻挡的。
前一天跟着润成一搭看棒子地的两人,叫山猪撵着藏到草滩子里头。直到天好歹明了些以后,才一道儿小跑着,从沟里爬上去报告了队长大楞。大楞操心自己的儿子出事,没有等着村里其他人跟上,就跑着到五十亩地看。
半道儿上反倒是碰到了润成,润成也正在往回走。润成跟爹回到了棒子地里看,多半亩地里的棒子叫糟害的没有了样子。寻寻,却没有了山猪最后的蹄子印儿。只好带着人往回走的大楞,才刚刚走到了官庄西长坡上去的那个拐弯处,就有人来叫他回去。原来小妮叫人来叫他的,因为家里出事了。
大楞心说就出来统共也没有做顿饭的工夫,家里能出什么事?
跟着往回走的时候,来人告诉大楞,润成娘娘没了。
这下子大楞跑的更快了,可是越想快些越是快不了。跑了没有多长一圪节,心慌的没有了准头。他结巴着跟润成说,你先回去看看家里。
润成看看村子那边,再看看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喘成个蛋的爹,没动。爹火了,说叫你回家看看,耳朵长着是个摆设吗。润成扔下爹,飞跑起来,西长坡上也没有慢下来,鞋底子拍着地面啪啪的声音,能传出去老远。到了院子里,发现村里有人已经来了。
润成进来窑洞,发现娘娘那边窑里,娘跟几个老娘娘在。而娘娘就睡在炕上,还是盖着黑夜睡觉时的薄盖子(作者注:在当地方言里,盖子就是被子的意思)。他过去捏住娘娘的手腕子,没有感觉见血脉的跳动,又把手搭在娘娘的脖子里头,还是没有。这个时候的娘娘。已经除了手脚还有些热乎气,就剩下一搭没一搭的出气声了。至于进气,已经根本没有了。
这个时候大楞也回到了家,回来头一句就是问小妮。娘是什么时候走的。小妮说不知道,大楞火了说你在家,一个大活人没了就不知道?小妮知道男人是真着急了,也没有跟大楞顶撞,只是说娘上了年纪之后,有了黑夜晚睡大早晚起的习惯。今儿大早,她以为娘还是睡着呢,就没有叫老人。等到饭做的差不多了,她进来想跟老人说给老人把饭扣在锅台上时,才发现老人没有搭理她。又叫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反应。小妮过去晃晃,还是没反应。小妮心说坏了,就赶紧叫邻居打帮叫大楞回来。
大早就哭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小妮,在官庄出去一趟,统共就是一条线住着的人们就大多知道了。有的人家还来人准备打帮。
大楞看着睡在炕上的老人,心说不会是睡的过死,没睡醒吧。他又过去叫唤了几回,真的没有看到老人理他,才咕咚一声两个膝盖磕在了地上,跪下头开始磕地。这个官庄里头人们都说是有样的男人,哭起来都吓人。嘴里含糊不清说的是什么。脸上跌下来的泪水跟地上的土和成了泥粘在了脸上。从一开始的哭到后来成了嘶叫,跟前的人们开始不敢在他跟前站着。
二平师父从外头进了窑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大楞。唉了一声,拽着大楞的膀子,说老人这么大年纪走了,是喜丧。再说了老人是睡着没的。也没有受什么罪。不用这么难受,老人迟早是要有这么一天的。二平师父没能拽起来大楞,大楞却一股子气没有上来,在地上挺了过去,浑身僵直了。
小妮儿叫吓坏了。没了老人就叫人听不得爽,这下子男人也成这样。兴许就是叫吓得,小妮儿也软软出溜到了地上。秦家四个人,眼下站着的就剩下了润成。润成也有些慌,本来也还没有从闹山猪的事里头反应过来,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回家还没有吃顿饭的工夫,地下又多了两个挺展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不能慌乱,他叫二平师父带着人们把娘跟爹都抬到那边窑里炕上。
润成知道,人没了要趁早给把老死衣裳(作者注:在当地方言里,老死衣裳就是寿衣的意思)穿上。因为人刚没的时候,还有些体温,所以胳膊腿儿还算是软和的,好歹能穿上。要是没了工夫太长,衣裳不好传穿,闹不好还得悄悄撕拽开些衣裳才能穿进去。(所以,现在卖寿衣的做的尺寸肯定是要稍微宽松些的,要不然穿不进去的话,又不能使劲儿太大,到头来再掰折胳膊掰折腿儿的,不就很不好了吗)当下润成没有敢干等着,叫些老娘娘们给打帮,给用温水擦抹了老人的身子。
到了该给传衣裳的时候,却愣是没有寻着老人的老死衣裳。几个打帮的老娘娘问润成,润成也不知道。问小妮吧,还没有醒过来。这下没法子了。一边是很多人翻箱倒柜的寻,一边是已经擦干净身子的娘娘盖着盖子等着。润成他们把娘娘住的这间窑洞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最后他把眼光落在了娘娘枕着的那个长条圆咕噜的枕头上。细看还是看出了什么,他翻起了枕头底下的褥子。褥子底下是叠得好好的老死衣裳,从里到外一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