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文宏章磕完头,吴三鬼强撑着说:我的命也就是一时三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救我了。给我包扎上也是我怕你碰到这个黑气,给你染上。我这把年岁四处瞎走,没有留下什么,就是在坑上头的烂包袱里头有张画儿,你收好了。画上的地方就是我藏东西的地方,我当你师父也就这么一阵了,没有机会教给你什么了。你自己回到吴阳老家,找到这个地方把东西挖出来自己学吧。你要是不愿学了,可以帮我传给个成用的人,好歹不要叫这些好东西浪费了。等我死了,你把我裹上个烂席子拽到野田外头,不要埋,烧了就行了。至于骨灰也就叫风刮到哪里算哪里吧。人嘛,从尘世来,还是回到尘世的好。
文宏章还想爬起来背着吴三鬼去找个先生,给医治一下。可是,这边吴三鬼已经没有了喘气的声音,文宏章手里垫着布掀开了他脸上裹着的布。老汉两只眼没有合上,原来是黑白相间的眼珠子这阵也都变成了黑青的颜色,像是他的脸色。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天,脸上却没有本该是疼痛导致的狰狞,反倒是有几分安然,细看脸上还有些笑的意思。
这看来似有似无的笑意叫文宏章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有凉风从疙瘩上划过,又钻到了心里面:明明是中的阴邪之气,疼痛难当,怎么还能够笑出来?
没有多久,文宏章就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不但没有帮助主家除去这个祸由,还搭上了一条人命。更重要的是,主人家会不会嫌弃老汉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头。
生平从没有诓骗过别人的文宏章决定骗别人一次。
他看着天上的黑气已经散得没有了,天色已经到了混混?v?v的时候,估计主家也看不见吴三鬼老汉的黑青样子,于是爬上坑边,叫出来了主家的人。
文宏章和主家说,自己的师父因为要行善救人,耗尽自己的阳血,力竭魄散而死。他叫这家人不要害怕,还说是他们这行的人讲究师父死了,只能叫徒弟埋,其他人谁也不能碰死者。
这家人都有些将信将疑,文宏章开始吓唬他们。
他说,自己师父行了大善,你们不但不感谢,还怀疑,这是要遭报应的。说着,他还叫这家人看已然碎裂的石板,说这就是阴邪被制服的证据。
这家人总算是相信了,张罗着要给吴三鬼出去定副棺木。
文宏章制止了他们,说自己的师父升天之前要求说席子卷了,野外一把火送了就行。
他叫主家准备好大车,自己到坑里卷了吴三鬼,搁在车上送到了城外的一个没人的僻静之处。
架好柴火,文宏章开始点火。可是怎么点都点不着,他摆弄摆弄柴火,希望能好烧些。
这一摆弄不要紧,柴火堆塌了,在柴火堆上躺着的吴三鬼从席子里头滚了出来。头冲着文宏章,眼睛还没有闭上,在跳动的火把光线之下,他发现吴三鬼的眼睛还没有闭上,这阵,正直直看着他呢。他想起来,从吴三鬼死了,他还没有帮吴三鬼合上眼。
他到跟前想着用手给合上,可是又想去这能传人的阴邪黑青。他嘴里嘟嘟哝哝:师父,你合不上眼,我应该帮你,可是我怕这传人啊。他嘴里说着,对面的吴三鬼,死了的吴三鬼两眼合上了!就在他跟前,自己合上眼了。
文宏章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师父,可不要吓我啊。你死不瞑目也不是我闹的,可不要回来找我啊。他想想,爬起来扔了火把在柴火堆上,就往有人的大车跟前跑。
树枝子不断要拦住他,更是吓得他以为吴三鬼跟上来了正在拽他,跑的更快了。
到了大车跟前,看见主家人,心才安了下来。回头看看,树林隔着的东边已经亮起来了,在升腾的火焰中,能看见白气在上升。
这时,隔着树林飘过来一股子臭味,叫众人都掩住了口鼻。这臭味比烧燎毛发的味道不知道要臭上多少倍。
文宏章心想,兴许这就是那黑青阴邪被烧燎的味道。
点火送了吴三鬼,文宏章在主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该走了,主家怕将来遭知恩不报的报应,非要给文宏章不少大洋做酬谢。文宏章本来想不要,毕竟是他骗了这家。可是想想,这阵没有衣食来源的他,还没有出路。他从木盘子里抓了几块,剩下的没有多要。他说他和师父是在为百姓除害,不是为了钱。所以要几个路上的盘缠就可以了。
从这家出来,文宏章拍拍兜里头的现大洋,寻思自己该干些什么。想来想去,觉得在做个读书人也没多大意思了。干脆无牵无挂的自己,就和吴三鬼一样,走择阴阳看风水这行吧。至于吴三鬼连个皮毛都没有教过他的问题,他想着,等找到她丢下的书,凭着自己也是个识字人,还是能学得会的。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先回吴阳老家,找到那个地方,拿到吴三鬼说的书。
润成听到这里,问文瘸子:师父,那你找到了我师爷说的书了吗?
文瘸子笑笑:找到了,要不这阵你看什么?不过你师爷也没有给我多少书,有些是我多少年自己干这行,没事时候记下来的东西。
润成:那就是说,这些书里头有些就是你碰见过的事了?
文瘸子:是的,我没事时候,就当是练字。把碰见的些日怪事情都记下来,想着将来等自己有个徒弟继承这行手艺时交给他。你拜了师,我理当给你叫你自己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