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很安静,与山脚下那个繁荣的城镇大相径庭,曾经的城镇也是默默无名的,只是在某个历史特定的条件下,让山脚下这座城市一夜成名,成为了如此繁华的一个地方。
而这座与它相依相伴的山,却在历史的拐点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至今保持着它原始的面貌。
它的安静,带着洗涤人心的安宁,一如既往,亘古长存。
唐静芸没有将目光放在那个坐在悬崖边的男子背影身上,而是默默的感受着这样的环境,突然就感觉到一种舒畅在心中宣泄出来,离开了那个繁华的地段,心情莫名的放松下来。
“你难道不要叫我离开这样危险的地方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很冷,就如同四九天里的冰刀子,刮得人生疼。
唐静芸诧异地抬眸,闻声看去,就见那个背对着她坐在崖边的男子转过神来,正认真地看了过来。
男人,不,或许称为大男孩也不为过,他看上去年纪一点都不大,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嘴唇上长着一圈茸毛,昭示着他少年人的身份,只是他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有一对微微上扬的眉毛,就像是一对飞扬的翅膀,让他整张脸都看上去都极为秀气。
而他此时薄唇抿紧,在他的脸上绷出了成年人才有的锐利。
唐静芸心中微微一笑,真像是一只狼一样的少年人,就像是一只幼崽在挥舞自己的爪子,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成为成长成一只危险的狼王。
“我为什么要叫你离开这里?”唐静芸笑问道。
“一般人看到我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难道不该让我离开这里吗?万一我跳下去了呢?”
“这说明我不是一般人,再者,你会不会跳下去关我什么事情呢?单是让我自己在这样艰难的世道里活下去都这样的困难,哪里有空在乎别人?你若是真的有勇气,跳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了百了。“
唐静芸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的笑着,一双凤眸中眯起,嘴角带着几分凉薄和冷意,看上去无情又冷漠。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大男孩突然笑了起来,他身上的那种冷意突然就消散了,露出符合这个年纪的人才有的青涩,“你好,我叫安平。”
“你好,我叫唐静芸。”唐静芸淡淡一笑。
两人交谈用的都是中文,唐静芸有些诧异,这个自称是安平的年轻人,说的普通话倒是费仓标准,“你讲的普通话不错。”
安平笑了起来,眼底却带着几分深沉,“我的父亲是个很喜欢中国文化的人,所以我也很努力的讨好他,可惜……”他还是不喜欢我。
唐静芸闻言安静了下来,没有追问,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何尝不是?突然想起曾经的自己,为了讨好唐志谦和唐老爷子,她曾经又何尝没有尽心的去做任何能够讨好他们的事情?甚至连唐志谦喝茶吃饭都养成了习惯都一清二楚。只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不必在意。”唐静芸走到一旁盛开的花丛中采摘了一支娇艳的野花,对着大男孩道,“这花开的好吗?没有任何人的浇灌和精心培育,不依旧绽放的如此美丽。野花未必园圃里精心侍弄的花差,反而更能经受风雨的摧残不是吗?”
安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谢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安慰我,而不是让我继续委曲求全去讨好我的父亲。”
唐静芸带着花走到安平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侧,学着他把两只脚荡在悬崖上,“不用谢,有些道理,总归会有人告诉你的,或迟或早。”
就如这漫天的云卷云舒,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唐静芸自己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的,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没有了醒悟的必要了。看到这个和她很相似的大男孩,她难得善意的告诉了他。
刚才看着那个瘦削而寂寞的背影,她就有一瞬以为这是曾经的自己,总是在受伤后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默默的舔舐自己的伤口,然后反思成长。
“你是个好人。”少年飞扬的眉毛上挑,一双黑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唐静芸,看上去很单纯,就像一泓清澈的泉水。
当然,唐静芸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好人呢,”唐静芸脸上闪过笑意,“事实上,我并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