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姑抬起头来看着贺兰楚,双眼中明明是看不够的依恋,她却忽然狠狠一咬嘴唇,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极力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没有这样的母亲!你没有这样的母亲!”
贺兰楚这时候已经忍不住喉咙哽咽,双眼湿润。
在这与母亲失散的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深信母亲还活在世上,还跟他一样时刻盼望着母子重逢。他也无数次幻想过终有一日,他跟母亲再次相见的情形,那种狂喜与悲痛交叠而来的冲击,常常让年少时的他在梦中流下热泪。他也不止一次幻想过母亲如今已经两鬓斑白、满面皱纹、步履举止也或许略有龙钟老态的样子,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有幸能见到那一幕,他一定会爱惜地抚摸着她霜花侵染的发髻,细数着她岁月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写下的痕迹,即便为了强忍泪水而什么说不出来,他也已经能够在那一刻重新拥有过去的岁月里失去了的亲情与幸福。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找到母亲的希望随着光阴的流逝而日渐渺茫,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每年到派人到当年裕谷军营所在地的附近探访寻找,也一直没有放弃过要与母亲团聚的信念。
眼前这个妇人,斑驳的鬓发、愁苦的神态、半遮着的沧桑面容,都不是他已经模糊的印象中所有的,但是这依稀与回忆中一样姣好的身段、对父亲情深款款的独白和初次见面时她表现出来的激动与矛盾,分明就是他的那个与他失散将近二十年的母亲所应该有的。
她越是以这样仓皇失措的样子来否认自己的身份,就越是能让贺兰楚坚信,他二十年来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母亲!”贺兰楚跪在地上,泪水已经止不住从眼眶溢出,“孩儿苦苦找寻母亲二十年,母亲难道就这么狠心将孩儿当作路人,拒不相认吗不跳字。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何姑姑的心,她跪跌在地上,表情悲痛,用朦胧的泪眼看着贺兰楚,慢慢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艰难道:“楚儿……我的好孩儿……”
贺兰楚紧紧搂住何姑姑,仿佛回到年少时思念母亲的梦中,既悲且喜,又难以置信,复杂的心情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述,“母亲……真的是你。孩儿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楚儿,母亲对不起你……”何姑姑也紧紧地抱住贺兰楚,好像即便他再高大健壮,对于她来说,也永远只是那个尚在襁褓中,时刻需要人翼蔽在身后或者紧搂在怀中好好呵护的婴孩,“母亲滞留在突厥人的领地将近二十年,就这么将你独自留在这里,孤独地生活、孤独地长大,一刻也得不到父母的庇护……母亲对不起你……”
“母亲,孩儿不怪你,孩儿一点也不怪你。”贺兰楚舒缓了一下哽咽的喉咙才能继续道:“孩儿深知突厥人的凶残歹毒,以母亲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够保全自己,至今日跋涉重山回到这里与孩儿相聚,已经并非一般人所能做得到,已经是对孩儿最大的恩赐。楚儿只恨自己不知道母亲原来身在大漠,没能早日将突厥荡平,亲自用车马将母亲接回洛阳。”
“楚儿,我的好孩儿,你如今已经是国家的中流砥柱、位高权重;”何姑姑边哭边道:“不与你相认并不是因为母亲狠心,而是实在不想别人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曾经为突厥人为奴为婢的母亲……母亲不想因为自己而使你蒙羞……母亲知道你如今过得好,就已经别无他求,心满意足了……”
贺兰楚斩钉截铁道:“母亲委曲求全,只为与孩儿相见,这并非什么为人所不齿的事!母亲,请随孩儿回府,让孩儿今后能好好一尽孝道。”
“不,”何姑姑连连摇头道:“母亲留在陛下身边就可以了,只要时时能与楚儿相见就好。人言可畏,母亲真的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打乱了你的生活,阻了你的前程,毁了你的名声。”
“母亲,如果孩儿连对至亲的孝道也不能尽,有母亲在堂却不能赡养,那孩儿即便荡平四海、坐拥天下,又有何意义?”
贺兰楚的坚决终于让何姑姑再没有话可以争辩。她苦笑着点点头,靠在贺兰楚的怀中呜咽了起来。
“母亲,”贺兰楚小心道:“母亲可否摘下面纱,让孩儿好好看看母亲的面容。”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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