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三十恩怨此中藏 诉说因由昔日事(上)
任是非打马北行,向龙城而去,边走边寻思道:“伊稚斜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粮草被老子烧了,又给老子打得重伤,不能再南下,边关无忧也,这都是老子的功劳。老子一人打败五十万大军,古往今来,又有谁有如此本事?除了老子任是非,还能有谁?”想到自己冠绝古今,大是得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又想道:“要是大哥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老子这就回长安去,说给大哥知晓。”他是顽童心性,有了好玩事,急欲喧之于众,心痒难搔,就想立即回长安。一想到在伊稚斜面前夸下海口,要把嬴复老乌龟刨了出来,瞧瞧龟模样,要是回去了,这事就做不成了,岂不言而无信。老子是任是非,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更改,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要不然,老子说话,岂不是放屁?不能南归长安,说给大哥知晓,满不是味,这都是嬴复这老乌龟惹的祸,心里大骂嬴复不是东西。
骂得一阵,稍泄怨气,又想道:“嬴复老乌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得找个人来问问。找谁呢?找上官剑南去。”上官剑南是嬴复的弟子,并不得宠,也不知嬴复究竟在何处,找了也是白找。又想道:“要不,找伊稚斜狗屁不通的狗单于去问问。”随即明白,狗单于定是不说的,肯说的人必定不知,如何是好?心念一动,有了主意,得意起来,心道:“老子找不到嬴复老乌龟的住处,又何必找,老子要他来找老子,即使他不来,也要他派人来找老子,老子制住来人,不就可以逼问出来了?”连呼妙计。又想道:“老子大闹匈奴军中,伊稚斜狗单于吓破了胆,无论老子说什么,都会信以为真。老子就扬言要火烧单于庭,伊稚斜这狗单于自是会告知嬴复,要他派人对付老子,这不就成了?”想到火烧单于庭,兴奋不已,就要上单于庭去放火,转念一想,不用急,慢慢来,要伊稚斜整日里提心吊胆,才叫好玩。打定主意,按辔缓缓向龙城去。
行不多远,前面树林里有呼吸声,心道:“伊稚斜,你奶奶的,竟敢派人伏击老子,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你来多少,老子就杀多少。”仔细一听,只有一个人的呼吸,这人呼吸粗重,不似练过内功的高手,有些纳闷,心道:“是怎么回事?”喝道:“何方鼠辈,鬼鬼祟祟,给老子滚出来。”
树林有人道:“任大人,是小的。”任是非听不出这人的声音,大是纳闷,心道:“这是谁?”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着胡服的人来,向任是非扑倒便拜,道:“小人赵二孙见过大人。”星月下,只觉这人甚是熟悉,似曾见过,听得他自称赵二孙,立即明白,是任是非派往龙城刺探军情的探子,道:“原来是赵二哥。”任是非半月未见汉人,乍见赵二孙,甚觉亲切,叫起赵二哥来了。
赵二孙万料不到,任是非竟会叫他赵二哥,惊喜万分,激动之下,竟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任……任大人,如此称呼,小的不敢当。还……还请大人叫小的赵……赵二孙。”
任是非道:“赵二哥别客气。赵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儿?”赵二孙道:“小的奉大人之命,北上龙城,探得伊稚斜狗屁不通的狗单于,要率五十万大军南下,很是焦急,一面给大人传讯,一面密切注意匈奴动向。哪知,小的白担心了一场,大人一到,把伊稚斜吓得缩到乌龟壳里去了,不敢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任是非道:“你都知道了?”赵二孙道:“大人和伊稚斜狗单于比武,腾冲五十万大军中,无人能敌,纵火焚仓,来去自如,小的亲眼目睹,大人威风,小人佩服得紧。”
任是非大喜,跳下马来,握住赵二孙的手,道:“这没什么,简单得很,赵二哥不用记在心上。”赵二孙瞪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大人来说自是简单得很,在小人眼里,比登天还难上万倍。这事只有大人才做得出来,要是换了别人……”摇摇头,不说也是明白,没人做得出来。任是非道:“这都是赵二哥刺探军情有功,要不然,小弟哪能北上龙城。二哥这功劳大得很,小弟奏明朝庭,给二哥请功。”赵二孙如此盛赞,要是不回赞,未免太不识相。
赵二孙受宠若惊,扑地便拜,道:“谢大人。”激动之下,说来有些哽咽。
任是非道:“赵二哥不必往心里去。”赵二孙道:“大人对小人的大恩大德,小人粉身碎骨,无以报答。”任是非大是得意,心道:“你知道就好。”道:“赏功罚过,朝庭劝善之意,二哥要谢,就谢皇上好了。”赵二孙道:“大人教训得是。臣赵二孙谢主隆恩。”南向,遥拜长安。拜完,又向任是非磕头,道:“谢大人成全。”
任是非扶了起来,道:“些微之劳,二哥不必记在心上。二哥,就你一人?还有其他的大哥呢?”赵二孙道:“郑大哥,周兄弟在前面。小的三人不知大人要走哪条路,在三条路上恭候大人。小人有幸,见着大人。”言来甚是兴奋。
任是非道:“有劳二哥,带小弟去见两位大哥。”赵二孙道:“是,大人。请大人跟小的来。”带着任是非,向前行去。行不多远,赵二孙道:“请大人稍等。”走进树林,出来时,牵了一匹马。原来,他把马匹藏在此处,人却在前面。任是非暗赞此人精明,以他之精明,探得伊稚斜所谋,情理中事。二人翻身上马,向三叉路口而去。
从粮仓到龙城,有三条路,相会在前面三叉路口。二人来到三叉路口,郑周二人还没到。任赵二人驻马路口相候,不一会儿,传来马蹄声,任是非道:“来了。”赵二孙没练过内功,听力不及任是非,听不见马蹄声,心道:“来了?我怎么听不见?”不一会,果有马蹄声入耳,道:“大人,待小的躲一躲。”他不提任是非,只提自己,是怕损及任是非钦差大人的威严。要是钦差大人听得马蹄声就吓得躲了起来,那还成什么体统。
任是非明白他的心思,道:“不用怕,来的定是郑大哥和周大哥。”任是非不仅听到蹄声,还听出来人呼吸粗重,寻常之人,心想就算不是周郑二人,以老子任是非的武功,难道还怕了。赵二孙是细作,倒不是怕,要先瞧清楚了再说,任是非说了不怕,不好独自一人躲了起来,只得陪他站在路上相候。
二骑来到三叉路口,任是非一瞧,马上乘者胡服,甚是面熟,正是郑民义和周世亨二人。赵二孙低声叫道:“郑大哥,周兄弟,快来见过任大人。”周郑二人已瞧清楚了,眼前之人就是钦差任大人,翻身下马,扑地拜倒,口称:“小人郑民义,周世亨,见过大人。”
任是非跳下马来,扶起二人,道:“两位大哥免礼。”郑周二人道:“谢大人。”见礼毕,四人闲话起来,郑周二人说明经过,二人苦候任是非不至,已到约定时间,赶来相会。
禀报完经过,说起其他的事。周郑赵三人亲眼目睹任是非七进七出匈奴大军中,烧粮仓,伤伊稚斜,抢战马,夺狼牙棒等事,对任是非佩服得五体投地,大肆赞扬,直说得天花乱坠,把任是非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任是非干过的大事着实不少,最威风的莫过于此番北上,大闹匈奴军中一事。他是顽童心性,干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急于喧之于口,身在异国他乡,无可谈之人,甚感遗憾,好不容易遇上三个对自己钦佩之人,谈来大有乐趣,兴奋不已。
任是非道:“三位大哥意欲何往?”郑民义道:“还请大人示下。”任是非心道:“老子干了这等大事,要是没人知道,太也不好玩。老子正愁没人给老子报讯朝庭,遇上三位大哥,正好办此事。”道:“小弟有一事相烦,还请三位大哥不要推辞。”三人齐道:“大人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任是非道:“这事不难,很是易办。”指着天马道:“三位大哥,可知这马是谁的?”日间,三人改装成匈奴兵卒,混在匈奴军中,把任是非的所作所为,瞧了个清清楚楚,当然知道这马的来历。郑民义道:“这是伊稚斜狗屁不通狗单于的坐骑。大人神勇无敌,从狗单于手里夺了过来。”他深获任是非之心,称伊稚斜为狗屁不通的狗单于,末了,还不忘赞扬任是非几句。
任是非给他一赞,浑身轻飘飘的,不知轻了几斤几两,得意洋洋,道:“老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天马。”三人大拇指一竖,赞道:“好名字。”任是非指着狼牙棒,道:“老子连伊稚斜狗屁不通的狗单于的兵器一并拿了来……”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地道:“他又能把老子怎样?”三人齐道:“大人神勇无敌,狗屁不通的狗单于,不是大人的对手。大人只动动小指头,就打得他跪地求饶,要不是大人慈悲,早就取了他的狗命。”任是非日间和伊稚斜比力气,半斤八两,谁也赢不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任是非听在耳里,喜在心头,通体舒泰,甚是受用,道:“狗单于自不是老子对手,不过,这狗单于的力气倒也不小。”三人道:“这都是大人手下留情,要不然,狗单于连一棍都接不下。”
任是非道:“小弟想请三位大哥,带着这棒和天马,回到云中郡,交给李广李将军,要他转呈皇上,就说是老子送给皇上的礼物。”要送给皇帝大哥,等抓住赢复,再办也不迟,他喜张扬,有了这等功劳,自是要立即张扬,刻不容缓。
三人道:“大人放心,小人这就去办。”任是非把狼牙棒和铁棍放在天马背上,用绳子绑好。对付赢复,铁棍没有用处,不用带在身边。取出银票,每人给了一千两子,要他们为自己办事,要是不给银子的话,太也说不过去,显得老子任是非太也小气。
郑民义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不回去?”任是非心道:“老子要把嬴复这老乌龟刨出来,瞧瞧他的龟模样,当然不能回去,还用问?真他妈的笨。”想说出来,眩耀一番,转念想道:“这事不能现在就说,等老子办成了,给大哥一个惊喜。”道:“匈奴好玩得很,老子还没玩够,你们回去,给李将军说,老子玩够了,就回来。不用担心,老子好得很。”他却不知,他这一玩,被困匈奴达三年之久,三年后,辗转万里,才回到长安。
三人知道任是非爱玩闹,他说有好玩的,自是不假,哪有丝毫疑心。郑民义道:“大人,保重。”任是非道:“三位,保重。”三人向任是非行过礼,翻身上马,郑民义牵着天马,向南而去。
任是非展开轻功,回到龙城,来到客店,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任是非今天和伊稚斜拼斗半日,七进七出匈奴军中,火烧粮仓,精力大耗,确实有些困倦,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磨磨蹭蹭地用过早点,慢条斯理地向匈奴军中而去。
来到匈奴军中,一仍如旧,各军紧守寨门,严防奸细进入。任是非理也不理,径直往里闯。匈奴兵将早已识得飞将军,怕惹恼了他,招来横祸,视而不见,吭都不敢吭一声,任由任是非这个最大奸细,大摇大摆地进入军营。
伊稚斜的中军帐,昨天给任是非烧了,已派人弄好了一座新的。任是非心道:“伊稚斜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神通倒也不小,这么快就弄好了一座营帐。等一会儿,老子再一把火,烧他奶奶个精光。”朝中军帐行去。
伊稚斜昨晚给任是非打成重伤,被群臣送回中军帐,叫来太医把脉,开方抓药,煎药服侍,直到四更天才弄妥,群臣行礼退了出去。群臣挂念伊稚斜伤势,天刚亮,就到中军帐朝见。伊稚斜给任是非打得重伤,他身子壮健,也还挺得住,昨晚并未入睡,任是非在军中大闹一天,已成他的心腹之患,不住地盘算,如何除掉任是非,哪里睡得着。盘算来,盘算去,始终无良策,最后决定,今天返回单于庭养伤,南征之事,暂且作罢。一边养伤,一边筹备粮草,来年起倾国之众南征,活捉任是非,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要把他开膛破肚,啖其脑,抽其筋,剥其皮,方消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