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杭州这边风波已经平定了下来,但杨文才等人之前从水门进杭州城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汪孚林如此说,他登时心花怒放,再三谢过之后,慌忙去告诉其他兄弟了。这一夜,客栈之中风平浪静,既没有半夜搅扰敲门的,更没有什么宵小之辈来打扰,每一个人都睡了个好觉。
次日,汪孚林起了个大早,带了浩浩荡荡一大家子去游西湖,只有柯先生和方先生声称懒得去人多扎堆的地方,留在了客栈。他自己后世早就去过三四次,兴趣并不大,可汪二娘汪小妹和金宝秋枫却兴奋得无可不可。叶小胖尽管儿时来过。但那印象早就不太清晰了。一样是大呼小叫,缠着两个姐姐问个不停。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可距离西湖还有两里路时,路上车马就开始严重堵塞,好容易到了西湖,就只见偌大的岸边犹如下饺子似的全都是船,招揽生意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简直和后世旅游胜地的环境有得一拼!
杨文才一大早就去杭州府衙送了帖子,替汪孚林约了明日下午造访黄推官,此时也跟了出来。此刻见一大堆人看到这游人如织的场面无不是瞠目结舌。他便上前解释道:“西湖每年三四月全都是旺季中的旺季,路上拥堵,船家趁机漫天要价,这全都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小官人要是真想包船下湖,那就租一条画舫吧,我带两个兄弟去谈,保管没人敢出幺蛾子。”
来都来了,哪怕汪孚林这兴致已经败了一半,可也不想扫其他人的兴,就算知道杨文才这所谓去谈。那绝对是普通人不会想知道的过程,他还是点了点头。却又额外嘱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两刻钟之后,等汪孚林登上那条精美的画舫,眼见船家半点勉强也没有,满脸堆笑奔前走后招待奉承,汪孚林把女眷全都安排在二楼,自己下了一楼之后,就忍不住把杨文才招手叫了过来:“五两银子就包船一天?你怎么和人谈的价?”
杨文才笑着露出胳膊上那纹着一个拳头的刺青,见汪孚林一脸不赞同,他就笑道:“小官人别误会,他们就是欺软怕硬,宰冤大头。我之前好说歹说,他却死要钱,我才放了大招。我告诉他,小官人就是徽州的汪小官人。”
杨文才见汪孚林面色古怪,他就低声说道:“昨夜我去找客栈掌柜好好谈了谈心。他说,杭州北新关这档子事禀报上去之后,朝廷确实有所申饬,但对凃府尊的果断却褒奖偏多,反而对布按两司颇为严厉,据说北新关那边,朱主事因为保住账目,也得了两句褒奖,那个犯事的死太监也只是不痛不痒吃了几句责备。朱主事到处放话说,他这条命是凃府尊和小官人救的。”
说这话时,杨文才脸上有些不自在,毕竟,当时喊打喊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钟南风和他这几个。
“西湖距离北新关不远,也就是这块地方,小官人名声最响,各式各样传言多得很,船家又得知我们几个跟了小官人,才会这么客气。”
汪孚林这次再到杭州来,也是想看看这事情后续效应究竟如何,现在发现朝中那场角力显然是偏向凃渊,甚至说偏向那个太监张宁的,他心里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可现在自己层次太低,他更希望的是趁这机会把镖局牌子打出去。但这种事和粮食生意不同,官面上的关系异常重要,而商面上的竞争对手肯定也会立刻冒出来。毕竟,这一行业不需要其他技术,只需要能打的人,那些顶尖的打行不就早已开始这一尝试了?
随着开船,楼上的欢声笑语渐渐传开。汪孚林也懒得想太多烦心事,就吩咐杨文才额外再去打赏十两银子,毕竟,西湖旅游黄金季,自己却得了个超低价,总不能让船家太吃亏。果然,船家得了赏钱,过来谢了又谢,不但投桃报李,中午的时候带他们去了一处小港湾,额外让人选了湖鲜附送一顿湖鲜宴,还再三对众人说,晚上不如不要回城,领略一场灯船处处的好风光。汪孚林犹豫了一下,决定回头看看众人兴致再定。
虽说三潭印月岛现在还没建起来,可那三座石塔却是还在,今天虽不是十五,可看天气应该有月亮,欣赏欣赏倒是不错的选择。
“锦鲤,锦鲤!”
听到楼上传来了金宝和汪小妹的声音,汪孚林心中一动,把头探出船外一看,果然见是几条锦鲤正在船边嬉戏。就在这时候,相隔不远处的另外一条画舫上,二楼也传来了类似的大呼小叫,紧跟着那条画舫就往这边驶来。一时间,两船相隔不过三丈。因彼此都是二楼画舫,汪孚林就只见船家连声招呼,恰是小心翼翼,好在对方也稳稳当当停下了。不多时,便有两人出现在船头,彼此一打照面,汪孚林还正在想怎会这么巧,那个中年人却已经勃然色变。
“汪孚林,又是你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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