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清笑笑:“我也不想当岳武穆,虽然我敬重岳武穆,但却不愿意去风波亭走一遭,所以不曾从军。昔日吾高中武进士的时候,官家倒是很希望为父从军去当这个岳武穆的,可是为父却只把文章道理当成大道,确实有负圣恩了。”
这哪里是赛关公,分明就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啊!
“那如今的大宋,谁可以当岳武穆?”陈德兴犹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贾相公可是岳武穆?”
贾似道和岳飞……陈德兴竟然将两人类比,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了。
陈淮清嗤的一笑:“贾大参是有些阃才,但终究是文人掌弱兵,又不敢真正放开手脚,苦守有余,想要他反攻中原是不行的。若吾大宋没有反攻之力,北虏如何肯议和?横竖死些汉军,打上一二十年总能把大宋耗到山穷水尽!到时候整个江南都是蒙哥的囊中物,不比一年百万的岁币好么?”
南宋的财入在古代世界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绍定、端平年前,南宋的年入已经超过一亿贯!差不多相当于明清两朝的一亿两白银的财政收入……那么多的财入主要取自江南五路的区区之地,居然还没有闹出太难看的民变,这宋朝官家的理财能力,倒是明清两代所不能比的。
而百万岁币,对南宋来说不过是财入的百分之一,微不足道的支出,如果能用这点钱买来一个和平,南宋君臣如何会不愿意?可问题是蒙古人铁了心要把整个南宋一口吞下去,百万贯哪怕是千万贯都填不满他们的胃口。除非能有一个岳武穆这样名将带出岳家军那样的精锐,时时刻刻威胁着蒙古人在中原的统治,才有可能让蒙古人愿意坐下来和南宋谈判。
可问题是,没有人愿意去当这个岳武穆!
“二哥儿,你真的没想过去当岳武穆吧?”陈淮清并不知道陈德兴提出了“陆守海攻”的建议,还打算亲自去实行。不过他还是本能的感到不放心——陈德兴在过去三个月所展现出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就是岳武穆当年也未必能超过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陈德兴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孩儿当个横行就知足了。”
“这倒也不必,既然已经做了武官,总要升到正任吧?”陈淮清拈着须髯笑道,“你知道其中的利害,为父就放心了。
另外为父再给你三点告诫,第一、北伐之事万不可提,更不可行,若是遭了北虏忌惮,提个杀兴始可言和,吾安丰陈家就有灭门的危险!
第二、兵权不可久掌,你如今虽是拥万夫的都统,但是根基毕竟稍浅,官家不会太忌惮你的,等援川回来就自请解除兵权,官家当会给你一个遥郡,再给你个提举兵器所的差遣,也是不错的。
第三、须得结好士林,广交良友。这大宋官家毕竟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身为武将者多些文士朋友总是好的。等你从四川回来,为父再帮你寻一门好亲,这样就能再多一些保障了。”
陈淮清的这番老实话,说得陈德兴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不过他也知道老头子的话字字珠玑,是千金难买的。他沉默半晌,只是问了一句:“若是大宋人人都不当岳武穆,怕是没有绍兴议和,只有亡于北虏了。”
陈淮清却是笑了笑,道:“不是人人都不当,而是你不要去当岳武穆,让别人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