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叶上前在他对面坐下,室内的温度被热茶烘托地正合适,不过却令她湿透的裙角腻腻呼呼地贴着大腿,难受极了,昌图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又环顾了下四周,房间的尽头有个小门,看样子是在保险门落下后留给内部人离店的渠道。
“这个房间,跟我上次来想象中的不同。”她开口。
昌图的不动声色令她一时间无法揣测其心中想法,倒不如循序渐进好一些。昌图闻言她的话后微微挑眉,“有什么不同?”
“我以为你在店里住。”这里没有床没有生活用品,她觉得昌图是个失去至亲的人,他什么都没了只有这家店应该更加珍贵才是。
昌图依旧面色不改,眼神也如核桃般干枯的脸颊一样毫无生气,“人总会在以为中匆忙错下决断,正如我不知道事实上年柏彦又请了个女助理,我以为你是他的情人。”
素叶一愣,面色略显尴尬。
“你以为这家店是我的全部?所以我就必须要日夜守在这吗?”昌图微微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继续道,“珠宝再贵也是有价值的,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珠宝,但失去亲人的经历不同,这段经历会告诫你无论什么时候生命都是最重要的,远高于外面的那些个石头。”
他的话戳中了素叶最想切入的话题,待他的话音落下后便马上开口,“所以我请求昌图先生的帮忙,我想许桐已经跟你说明了情况。”
昌图继续缓缓地泡茶,声调不高不低,“我听说了年柏彦被绑架的事。”
“他现在下落不明,我对南非又人生地不熟,所以想到了昌图先生你。”素叶尽量压下心头的焦躁,语气平淡。
岂料昌图摇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素叶心口一紧,“为什么?”
“世事无常,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造化,年柏彦被绑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素叶愣住,很快警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昌图察觉出她身上散着的警觉意味,叹了口气,“人不能总是无往不利,年柏彦不是神,他不能事事做到独占鳌头吧。”
“可是明天要竞投的钻矿是他的全部希望!”素叶的口吻有点着急了。
昌图突然嗤笑,“一个人将自己全部希望放在可以用钱来买卖的物件上?”他摇摇头,“那这种人死了也算解脱。”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出手帮忙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素叶腾地一下站起身,目光陡然转为不悦。
“风凉话?小姑娘,我说得可都是大实话。”昌图语气淡漠,“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树敌于众,众必攻之’,年柏彦自掌管精石后及二连三的动作和今年上市的行为已经令业界同行咬牙切齿,倒不如这次让他以退为进,保个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昌图先生知不知道中国还有句相似的古话叫做‘鹤立鸡群,众必攻之’?”素叶拼了命地压气,“人性如此,所以无论是树敌还是鹤立鸡群,反正都是要被众人攻击,那何不就做鹤立鸡群的那个?而年柏彦,他就是鹤。”
昌图终于笑了,“不,他是头狮子,你以为他的胃口小吗?不,也许到了最后你才发现他才是狮口能吞象的那个人。”
窗外呼地一阵风,吹落了大片的雨点铺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地饶人心烦,连同昌图那道干巴巴即使笑着也毫无情绪波动的嗓音,一同地都令素叶感到聒噪,眸波颤了下,很快抿了下嘴,“就算他是头狮子,目前也是头身陷囹圄的狮子,昌图先生,我不管什么造化还是什么避难一说,我只知道我最重要的男人遇上了危险,不管我都要救他。”
昌图琢磨似地看着她。
“先生你既然不想出手帮忙,那我就告辞了,总之,还是要谢谢你能抽出宝贵时间来见我。”素叶不想耽误一丁点的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昌图想了想,突然冲着她的背影问了句,“年柏彦,他不是你的老板?”
素叶顿步,没回头,良久后回答,“我爱他,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无法强加任何身份给自己,这是最好的回答。
身后的昌图沉默了会儿,素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话来,转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分析出一丝端倪来,奈何他还像只核桃似的神情令人难懂,不过倒是没令她多费心,没一会儿昌图便告诉了她答案,他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开口,语气凝重,“年柏彦不会带着一个不是助理身份的女人来我店里,敢带你来这儿就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刚刚又听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既然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那我不妨就透露你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