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上门后走回来取了一个干净的木盆,把刚才送来的水倒了一半在另一个木盆里。甫翟正笑得起劲,冷不防被她拉过两条腿,她帮他除了鞋袜后将他的两条腿塞进木盆里。盆里的水有些烫脚,猛地一热,甫翟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连忙缩回脚,讪讪地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坐下来。”
“我娘说男孩子的脚最辛苦,每天走南闯北,若是不伺候好了,将来是会拖累人的。”她挽起袖子,让他坐稳了,又说,“你别动,我帮你把它伺候好了,这样它才不会拖累你。”
水中的热气从脚底慢慢渗入肌理,带着异样的舒心。他真就乖乖不动了,笑道:“那以后都劳烦你帮着伺候它了,嗯,娘子?”
她的脸颊顿时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又软又凉,手感很好。她乌黑的眼珠子忽地一瞪,搬起他的脚毛里毛躁地擦干。他被弄得脚心发痒,窝在床上笑得蜷缩着身子,断断续续道:“呵呵,不,不同你闹了,快上来暖和暖和。”
她把脚在热水里浸热后也乖乖地躺下来,扯过半条被子盖在身上警告道:“你可不许做坏事啊。”
他也跟着躺下来,往墙边挪了挪,两人中间露出一道空隙来,微笑点头:“没成亲之前我不会做坏事的,安心睡吧。”
她闭上眼睛,让了一半的空位给他。两人不由挨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打在彼此脸上,带起几分躁动。甫翟将手探进被窝里,摸索着找到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才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她原本蜜色的脸已隐隐透出白皙,她的皮肤莹泽如玉,白中透红。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轻轻婆娑着。她被逗得发痒,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笑得肩膀直颤,睁开眼说道:“你的法子可真损,不知道含芷同阿库现在怎样了,可别打起来才好。”
阿库到底不如甫翟和海弦,两人虽然同样窝在一张小坑上,可毕竟不是准夫妻,莫说夫妻,就连朋友也算不上,孤男寡女同睡一张榻上实在别扭至极。两人只得在床中央放了厚厚的大氅,大氅被折成高高细细的一条,就像是楚河汉界,两人分睡在大氅的两侧。这样也就罢了,两个人还分别往两侧挪。含芷几乎贴到了墙边上,阿库则是半个身子露在床沿,他翻来覆去实在睡不安稳。拿被子蒙起半张脸翻了个身,原来含芷也还没睡,正睁着眼睛盯着他看,脸上带着几分羞赧。
其实仔细看,含芷的眼睛很亮,虽然比不上海弦,但也不难看。想到这里,阿库脸上一烫,连忙侧过身去想要避开她的眼神,没想到幅度太大,整个人滚到了地上。含芷笑得花枝乱颤,趴在床沿想要将他拉起来。
他绕开她的手臂,扶着床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含芷的手还尴尬地伸在半空中,一时忘了缩回来,眼睛里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些委屈。阿库看到她的样子一时心跳得厉害,眼神躲闪了数次,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她。
她委屈时的样子比海弦更惹人怜惜些,阿库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忙挥了挥手说道:“赶紧窝进被子里去,会着凉的。”
含芷弯起嘴角一笑,乖顺地点点头连忙缩到被子里去,说道:“阿库,你真好,这世上除了我长姐和海弦,就再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我不好,我心里只装着海弦,只对海弦一个人好。”他忽然有一种罪恶感,他不该让别的女人觉得自己好,也不该对含芷说那样关切的话语,那是对不起海弦,是对她的背叛。可是,他又似乎很乐意听到含芷那样夸自己,含芷每次说他好的时候就像是黄莺在唱歌,无比动听。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夸他是好人吧,一定是这样的!
含芷拉开另一床被子,脸上没有半分害臊,笑着说道:“你快进来,染了风寒可就不能赶路了。”那种语气就像是妻子对丈夫的寒暄,他顿觉仓皇不已,顺手扯过甩在椅背上的披风,说道:“老子不干了,凌甫翟那小子想撮合我同你,偏我不顺他的意。你告诉他,我喜欢海弦他管不着!”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风呼呼地往房里灌,阿库连房门也来不及关就消失在夜色里。含芷整个人抖得厉害,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太过失落,如果阿库晚走一步,她会告诉他,阿库不仅仅是个好人,还是她喜欢的好人。可惜,他早走了一步,就一步。
她缩在被窝里呜呜地啜泣着,任凭冷风扑簌,就算再冷也比不得她心里冷。海弦,海弦,难道阿库满心满脑就只有她一个人吗?
谁也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甫翟和海弦起来的时候,含芷已经坐在小饭厅里帮孙大娘摘菜了,两个人就像是母女,亲热地说着琐碎事,地上堆满了芹菜叶子。含芷正要拿扫把去扫,孙大娘说道:“别扫,一会儿放鸽子进来吃。”
含芷望着小院里的鸽笼,问道:“大娘家里养信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