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罗澜侧目看他,这家伙怎么忽然间这么体贴了呢?
John立刻有样学样,拿了汤匙盛了多味鱼汤送过来。虽然女士优先是一个绅士必须遵循的铁律,但在John的眼里,坐在他亲爱的人身边的那个女人既没有性感的身材,又没有漂亮的脸蛋儿,只不过会拉着他亲爱的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根本不配让他这个绅士照顾,再说,她又没坐在自己的左手边。
“嗯。”罗澜暗暗地点头,原来她家的男人也有危机感了。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张硕那手机拨打宁可的电话。那辆兰博基尼还在他这里,不知道小仙女什么时候来拿车。
电话接通,对面却是宁宇带着疲惫的声音:“喂,澜哥?”
张硕一怔,皱眉问道:“宁宇?怎么会是你,我打错电话了?”说着,他把手机拿开来看。
“澜哥,没错。我跟宁可在一起,她手机丢在我这里了,你找她有事么?”
“她弟弟宁和的车子还在我这里,我问她什么时候来取,我在海滨大道的莱茵梦西餐厅。”
“哦,这样啊,我就在她学校附近,她要照顾宁和,暂时没办法过去,不如车子你先开着吧。等忙完了这阵我让宁可自己找你。我刚刚知道早晨的时候是你跟Shawn帮了他们姐弟俩,澜哥,咱们是好哥们儿,我就不说谢谢啦。”
张硕轻笑:“得了,那我就捡个便宜车先开着了。想不到那小子是你弟弟啊,开车挺猛的,昨天非要跟我飙车呢。”
“啊?这样啊!”宁宇竟然开心的笑了,“澜哥你的车技的确不错,跟Shawn有的一拼,兄弟真是佩服啊,改天咱们一起玩一场。”
“废话少说,我这里有个第三者呢,晚上塞给你吧?”
“呃?”宁宇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嫂子您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都是工作需要,我们老大的脾气您比谁都了解,是吧?”
张硕心里暗笑,小子不错,知道替我说话,“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你总不能让他晚上跟我们一起睡吧?”
此言一出罗澜和John一起看过来。
罗澜目光闪烁喜怒难辨,John鼻孔朝天,愤愤不满。
回酒店,宁宇已经等在大厅里,同时等在那里的还有John的生活助理及随行的一干人等。
方华娜早就给John安排好了房间,因为是跟张硕罗澜等人一起的,自然也都在这个酒店的同一层。罗澜很悲哀的想,虽然不是一个房间,但终究是免不了做邻居的。于是不想在酒店住,只想拉着张硕一起回娘家。
张硕拉了她贴在耳边悄声说,老婆,你确定回娘家后咱们俩能睡一张床吗?
罗澜扁了扁嘴,没再说话。
于是住在了酒店。只是罗澜叫了服务生来,把床上的床单重新换过,才算是安了心。
累了一天,沐浴过后夫妇二人并头躺在床上。
罗澜抬腿轻轻地踢了身边的人一下,不满的问:“你说你这个人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会招惹一个Gay啊?还招个这么漂亮的,还是洋鬼子,一见面就过来拥抱,亲吻,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我当时有多尴尬?”
张硕低笑一声转过身,抬手勾住自家的脖子:“老婆啊,我喜欢女人你不知道?我对谁有性趣你不知道?就算是我饥渴难耐我也不会去招惹个Gay啊。只是,很多时候你就不能把John当男人,懂不?”
罗澜恨得磨牙:“原来你没把他当男人,你把他当女人!那么说你们还是有奸情的!”
张硕惊讶:“不是,我说老婆,你觉得他那样的,算是个人吗?”
“什么意思?”罗澜往后撤了半尺的距离,借着微暗的灯光看着自家的脸。
“老婆,John他就是个艺术品,是上帝赐给我们这些人的艺术品。你知道我当时威尼斯的时候遇见他,他正在教堂里祈祷,圣像顶上的天窗洒下金色的阳光,正好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恰好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那种窒息的美一下子吸引了我。我想,他应该是我镜头里最美丽的风景。”
呃!罗澜顿时觉得一阵无力,原来她跟一件艺术品生了一天的气。
“可是,那家伙动不动就往身上贴,又抱又亲的,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老婆,你应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成全,成就,都是相互的。他们都说,John能成为这一季的当红名模是我的功劳,可你知道吗?他哪一组照片在欧洲也为我赢得了意外的荣耀。当然,我不在乎这些,什么奖项,什么荣耀都是身外之物。你也理解,那是我钟爱的事业。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值得所有的人喜欢。我们不能因为John是Gay就把他归到异类里,否定他本身的价值。”
“算了。”罗澜心里的别扭被这番话说得心里有点虚。她也觉得自己今天对那个洋鬼子的态度实在恶劣了些。可……毕竟自己是女人嘛,被个男人莫名其妙的亲来抱去的……也不对,那洋鬼子自然不知道自己是女人,他喜欢的本就是张硕这个男人啊!
罗澜又是一阵烦躁,拉了薄毯裹在身上,背过身去:“睡觉了,困死了。”
老婆生气了,自然不能不哄。
张硕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低声叹道:“今天我也累死了。招聘广告发出去,效果很好,电话不断,但却连一个合适的人都没有。真不知道一个礼拜之后,你的分公司能不能进入正常运转。”
“啊?”罗澜的思绪果然被拉回来,她怔了几秒中,慢慢地转过身来,“正好是周末,如果到周一还不行的话,就想办法从J市借调吧。陈嘉康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唔,老婆……今天我接到了海关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说有一批货到了,需要去办手续运货。不过,我听那意思,好像有点麻烦。郭大兴的丈母娘在Q市海关还挺硬的呢,真是想不到啊!”
“她会从中作梗么?”
“不知道。”张硕又往前蹭了蹭,“应该不会吧。”
“这个……我也有想过,我知道你不喜欢跟那些人打交道,但社会就是这样子……”
“老婆你放心,为了你我会放下一些。这份工作对你很重要嘛,我作为你的老公自然应该竭尽全力对不对?”
罗澜一阵心暖,张硕最讨厌跟官场的人打交道,连他父亲都是能躲就躲。他是一个崇尚自由浪漫的人,讨厌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用和倾轧,只想清清静静的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其实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带着一点愤世嫉俗的心里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求独善其身。
“老婆,你为什么会嫁给我?”
“因为……因为你爱我啊。”
“嗯,我爱你。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么?”
“那个,你为什么爱我呀?自然不是因为我的美貌咯!哦,对了,你说的,娶妻娶贤。”
“嗯,我爱你是因为你对我好。”
原来是这样吗?
罗澜慢慢地笑开,弯眉笑眼,如春光般灿烂。
她忽然想起中国人是不说情爱的,从古至今,中国人,是不推崇情爱的,我们说恩爱。
恩与爱,揉在一起,不可分舍。
大约相爱到尽头也是一种恩,那是郑重的沉甸甸的存在,不像情那么自我,可以不知所起不知所终,飘忽忽来去无踪。
人们在恩爱中相望,你施给我,我若受了,我当感恩,我再还给你……施与受,反反复复地轮回。
两个人,在时光中打磨着自己,也磨砺着对方。
相濡以沫,恩爱缠绵。
语言的魔力在于它可以描绘心灵的悸动,构建魔幻一般的气氛,而有些时刻,当心灵自己就可以相互碰撞,当眼神代替了文字的交流,而心情再也无法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无声的沉默中所有的情感奔流交错在一起,那样的激烈,火热。
无声的激吻,舌尖在彼此的口腔中辗转,坚定的几乎是执拗的试图用这样赤LL的厮磨来表达情绪。
快乐与惶恐,坚定与不安,我的忐忑你在给我安慰,你的疑虑我试图为你抚平,种种微妙的难言的矛盾的情绪全部融化在一个吻中。
想要进入,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进入到另一个身体里面去,而同时,也期待着那个人也同样的进入自己,这仿佛是人类来自恒古的习性,或者说,最原始的兽性。
想要交换一些东西。
情绪,悲伤的,快乐的。
信任,我的,你的。
唾液甚至,血液!
如此沉醉,忘乎所以,直到彼此的肺部再也不能供给足够的氧气,他们在分开时急促的呼吸,带着窒息似的轻飘飘的眩晕。
十点钟,罗澜在疲惫之后沉沉的入睡,张硕却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轻轻地起身,赤着身子弯腰,从地上捡起浴袍披上进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张硕打开打开行李,挑了一件黑色的丝缎半长裙,又配了一件银色的小西装,换上鞋子拿了房卡放在手包里悄悄地出门。
走廊里有厚厚的地毯,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硕进电梯之前给宁宇打了个电话。
宁宇很快接起:“澜哥?”
“宁宇,我去楼下咖啡厅等你。”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宁宇此时正坐在楼下的咖啡厅里,听着电话挂断,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放在一旁。
“谁?”宁和睁着大眼睛看着宁宇,“哥,这么晚了谁找你啊?”
“老板娘。”宁宇轻笑,“你见过的,还跟人家飚过车。”
“那个女人?”宁和诧异的眨眨眼,半晌后哼了一声,“她可是女人哎,这么晚了找你干嘛呀?”
“这还用你提醒啊?我家老大的媳妇我比你清楚。”宁宇皱着眉头,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是不喜欢女人,可罗澜是Shawn的女人。”
“你可别告诉我爱屋及乌?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你连他的女人都爱上了。”
“闭嘴!”宁宇白皙的脸因愤怒而带上了一层粉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澜哥她……她不是那种寻常的女人,她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可以……做很铁的朋友。”
“哦。”宁和软软的道歉,“对不起啊哥,是我做了,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跟女人反而更容易成为朋友。我也这样,我有事都喜欢跟可可说,她就像我的铁哥们儿。”
宁宇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了摸宁和额前的碎发,然后拍拍他消瘦的脸颊,低低的哄:“好了,她一会儿要过来了。你先回吧,改天我有空去跟叔叔谈。”
“不要找他。”宁和皱眉低吼,“我们已经不是父子了,以后我的事情跟他无关。”
“胡闹!”宁宇低声斥责,“你不是小孩子了!再这样我也不帮你了。”
“哥!”宁和委屈且倔强的崛起了嘴巴,“是他不要我的,他让我滚,说从没有我这个儿子……他甚至对我动了棍子……”
“这不怪他。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是个父亲都受不了这样的事情,连你自己一开始不也是受不了么?”
“可这是我的错么?我……”宁和低下头,两行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滴在他面前的咖啡里。
张硕一脚迈进咖啡厅便看见了宁宇和宁和。
没办法,尽管咖啡厅里光线暗淡,绿植婆娑,只是那一对美少年并肩坐在窗前,一个委委屈屈低头落泪,一个揽着美人温言抚慰的场景太过抢眼,他一进门就被闪的双眼发花。
张硕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上前去在两个美少年的对面坐了下来。
“澜哥?”宁宇率先抬头,看见淡定微笑的罗澜,心里有那么一丝发慌,默默地伸出手去抽了一张纸巾塞到宁和的手里,低声说道:“别哭了。”
宁和果然不哭了,拿了纸巾擦了擦眼睛,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冷傲清纯的少年,纵然哭红了眼也依然艳丽。张硕对宁宇是相当了解的,跟自己在一起七八年的兄弟,他身上长了多少根汗毛他数不清,可他心里有多少弯弯绕他还是数的清的。
是的,宁宇不喜欢女人,他是那种天生的对女人没感觉的孩子。
张硕一直听说宁宇很疼爱一个远房小堂弟,虽然张硕之前一直没见过这个勾引了他好兄弟的小家伙,但却知道他的存在。只是想不到这小男孩长得这么漂亮,还真他妈的勾魂,老子若是Gay,老子也喜欢他。
“怎么了?”张硕淡定的开口询问,“要不要帮忙?”
宁宇有点惊讶,然片刻后又想,Shawn跟他老婆感情那么好,他知道的事情,他老婆知道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于是淡定的笑了笑,说:“没事儿,和和跟他父亲闹别扭了。小孩子任性,哭过了就没事了。”
张硕便猜到了几分,想必他们两个的事情被这宁宇的叔叔知道了,再想想昨天宁和跑去海边在车上呆了一夜的事情,心想宁宇这家伙的劫数到了。
宁宇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太多,抬手拿了咖啡来轻轻地啜了一口,微微的抿了抿唇,反问:“澜哥,你找我有事?”
“嗯。”张硕点点头,“John是怎么回事?”
当时跟方仕集团签约的时候,张硕只知道方华娜是宁宇母亲的中学同学,因为这层关系,他把这件事情都交给了宁宇处理。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平时除了安心拍照之外,极少跟商场的人打交道,更不喜欢官场的那些人。毕竟他父亲的官位在那里,一些事情如果不刻意的回避掉,是会引起别人的误会的。
可他完全没先到方华娜居然能把当红欧洲时装名模给弄到Q市来。
“哟!澜哥。”宁宇立刻打起了精神,“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们老大跟John真的没什么事儿。去年去威尼斯是我跟老大一起去的呀,我们是在酒吧跟John认识的,那晚John跟他的制作人在酒吧争吵,吵得很厉害,好像是因为一个什么短片的问题。里面有激情戏,制作方要求真实出演,John誓死不跟女演员合作,后来那个制作人当场发飙,撕了剧本资料摔到他的脸上去,John很愤怒,要跟制作人动手。老大看不下去过去劝了几句。后来吧……John签约的那家公司发出声明,和他解除了合约,John本来就是新人,如此一来,他便更加落魄。我们老大心地善良,当时我们刚好又需要一个男模,就拉上了他去试镜。后来那组照片并没有被老大选中,而是全部送给了John。再后来我们就回来了,John的那组照片之后被巴黎时尚界鼎鼎大名的时装设计师看中,选他走了几场秀,John才名声大振。至于这次他为什么会来Q市,我还真不知道。方姨当时只跟我说是花大钱请了亚洲小姐做女模,男模比女模更好。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她。”
这些都是张硕的亲身经历,他自然心底有数。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宁宇说完后等了一会儿,见对面一直不说话,便又笑了起来:“我说大嫂,您跟我们老大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John是喜欢男人不错,可我们老大只喜欢你啊。这几年来老大身边繁花似锦,他不还是只喜欢你一个人嘛。”说着,宁宇伸出四根手指举起手来发誓,“嫂子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老大绝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张硕轻笑摇头:“我没不相信你,你不用这样。”
“你相信我就好。”宁宇微笑着瞥了身边的美少年一眼,又无奈的说道:“澜哥,您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先把这小混蛋送回去?”
宁和本来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咖啡,听了这话立刻抬头:“这么晚了,学校都关门了。你把我送哪里去啊?”
“去宁可那里。”
“她男朋友回来了!”
“男朋友?”宁宇皱眉,“可可都有男朋友了?”
“可凶了。那目光跟狼似的,每回见了我都丢冷眼飞刀,恨不得把我凌迟了。”宁和说着又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要不我今晚跑出来的快,这会儿恐怕已经英勇牺牲了。”
哈哈哈……
宁宇和张硕同时笑出声来。
张硕喝了口咖啡,微笑着问宁和:“你是说严肃吗?”
宁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认识他?”
张硕微笑点头,“他是我……老公的朋友。”
“硕哥的朋友?”这次连宁宇也惊讶了。
“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算是……铁哥们儿。”
宁和顿时精神了身子前倾趴在桌子上,握着张硕的手急切的问:“哎,嫂子,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啊,我们家可可跟了这样的人会不会吃亏?这人浑身冰冷,跟铁打的一样,我么家可可若是犯到他的手里,还有没有活路啊?”
“是啊,这人既然是硕哥的哥们儿,那出身肯定不一般啊,可可跟了这样的人……恐怕……”宁宇也担心。
“嗯,他比可可大好多呢,可可今年才二十二岁,怎么能找这么老的男朋友呢!”
张硕顿感无奈,心里暗暗地为严肃担心……有这么两个小舅子,哥们儿真是任重道远啊。
严肃是兄弟,宁宇也是兄弟,张硕本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心思,轻声咳嗽一下,看了看周围稀疏低语的情人们,不还意思的说道:“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澜哥,老大不是睡了吗?你这么早回去干吗?”
张硕诡异一笑:“睡了不能再折腾起来吗?”
“噢哦……”宁和贼兮兮的笑起来,刚要添油加醋说什么,被宁宇一个犀利的眼神盯住,立刻闭嘴。
张硕暗笑,还别说,他一直以为宁宇这家伙风流俊俏,在床上怎么也是个受呢,没想到还有这等本事。
一肚子的郁闷烟消云散,张硕很不厚道的起身,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咖啡钱我就不管了啊,算是你小子请客赔罪了。”
直到张硕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外宁宇才看了一眼旁边的宁和,低声叮嘱:“不要什么时候都跟着起哄。”
“哦。”宁和乖乖的答应着,“可是,哥,我真的没地方睡了啊,今晚我跟你睡。”
宁宇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点点头伸手招了服务生来结账,牵着他的手起身。
兄弟两个坐电梯上楼,在开房门的时候宁宇还特地往旁边的房门看了一眼。
宁和怯怯的挽住宁宇的胳膊,悄声问道:“哥,那个Shawn和他老婆住在隔壁啊?”
“嗯。”宁宇低声哼了一声,伸手揽着小家伙的肩膀进了房门。
“哥……”宁和一进门便转身钻进宁宇的怀里,双手牢牢地锁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撒娇:“我们去国外吧……好不好?”
宁宇低低的叹了口气,纤长的手指插到宁和的发根里,轻轻地揉捏,“和和,冷静点,好不好?”
“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他们……他们都那我当怪物看,爸爸更恨不得打死我……妈妈除了哭还是哭……哥,我受不了了……”
“可是你现在还小……”
“我不小了!”宁和仰头看着宁宇,走廊的灯光是细碎的金色,他英挺的鼻梁上泛着金色的光,阴影落在唇上,浅浅的,说不出的性感。宁和头脑一热踮起脚来猛地吻上去,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
冤孽!
宁宇痛苦的皱了皱眉,手臂环住怀里少年的腰身,慢慢地把他推开。
“哥!”宁和委屈看着他,眼圈儿又红。
“和和,我们不行。真的,你别逼我。”
“为什么?你别又告诉我咱们是兄弟,有血缘什么的废话!”宁和气愤的攥起了拳头,“我们都是男人,有血缘又怎么了?反正我们也不用生孩子!”
“和和!”宁宇伸手拉过宁和的手臂,拽着他往里走了几步,用力把他甩到沙发上,气愤的耙了一下自己栗棕色的头发,生气的说道:“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才明白!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现在还小,才二十二岁,是,你对女人没有感觉我知道,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可那又怎么样?我们就是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你不要以为出了国便是Gay的天下!在美国也不过只有几个州承认这种关系,无论在那个国度,我们这样的都是少数的异类!”
“那怎么办?”宁和无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深深地埋下头,“那该怎么办呢……哥……”
“你给我振作点!”宁宇终究是心疼,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揽过他的肩膀,“别人瞧不起你,难道你就要让人瞧不起了吗?你应该坚强起来,打败他们,做最强的那一个,让他们都不再重要!和和,你要记住,我们这样的人若想要美好的爱情,就要比别人坚强百倍甚至千倍。爱情是朵花,如果没有力气给她施肥浇水,那还是不让她发芽的好。”
“哥……”宁和转身倒进宁宇的怀里,“我坚持不住……”
“你坚持不住,那就忍着。别让那颗种子发芽,因为那样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家庭!”
“哥……”宁和终于呜呜的哭起来。
宁宇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叹道:“和和,父母都是爱我们的。我们不能太自私,为了自己的私欲,让父母难过。你这样,我比你更难受,我宁愿不这样理智,我宁愿我可以陪着你一起离开,去个陌生的国度,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完剩下的半辈子。可是你冷静的想一想,那样的生活真的是我们要的吗?我们的父母都已经老了,他们用毕生的精力养大了我们,而我们却在他们垂暮之年舍弃他们,让他们孤独的走完人生最落寞的日子,这样,你的心里真的会平静吗?和和,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不是完美的。我们的人生已经是残缺的了,我们不能再让养育我们,疼爱我们的父母伤心欲绝。”
“哥,你能陪着我吗?”
“嗯,我可以陪着你一起面对,但你也要学会坚强。”宁宇把怀里的小家伙拉出来,郑重的叮嘱,“不管怎样你都必须完成你的学业。还有,我不喜欢寄生虫,我可以陪着你走最艰难的路,可以替你遮风挡雨,但你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明白吗?这个社会上最卑鄙的就是寄生虫。”
“嗯,我知道了。哥。”
“去洗澡,然后睡觉。明天你跟我一天,后天礼拜一,乖乖去上学。”
“噢。”宁和抬手抹了一把脸,无精打采的进了洗手间。
第二天,张硕和罗澜在早餐厅里见到了宁宇和宁和。
张硕把手里的车钥匙摇了摇,朝着宁和丢过去,“还你的车。”
“澜哥,谢谢了。”宁和已经恢复了平静,接过钥匙朝着张硕笑,“改天有空我们去飙车吧?”
罗澜皱眉,宁宇忙拉过宁和:“没大没小的,叫嫂子。”
宁和看了一眼黑着脸的某位男人,笑嘻嘻的改口:“嫂子好。”
几个人一起去吃早餐,之后张硕拿奔驰小跑的钥匙开车去上班,罗澜便跟宁宇一起。
宁宇开的也是跑车,只有一个副驾驶的作为,宁和为了跟心爱的哥哥在一起,又一次把自己的车钥匙抛出来:“硕哥,我的车子你拿去开吧。”
罗澜无奈的笑,想要拒绝时,那个美少年已经跑远。
到了方仕集团后罗澜才知道当红女模亚洲小姐林怡伽小姐昨晚已经到了Q市。
所谓亚洲小姐容貌自然是好,但当John站在她身边时,罗澜还是在心里狠狠地遗憾了一把。这只小洋鬼子的容貌可真不是一般的俊啊!生生把这位亚洲小姐给压下去了半头。
林怡伽自然是久闻摄影大师Shawn的大名的,想当初她参选的时候还曾想过要不要请这位大师为自己拍一组写真照,但努力了一番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比说她一个准备参赛的选美小姐,就算是当红影视明星想要找这位大师拍照都得想尽办法。这位大师就不是一般能约上的主儿。
在演艺圈里,做个摄影能到这份儿上,初出牛犊的林怡伽小姐还真是有些不服气。
John见到罗澜自然又粘上来。不过通过昨天的接触,他已经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不做肢体接触,不说暧昧的话,正经的交谈,他是不会给自己脸色看的。
事实证明John是多么靠谱多么有职业道德的好同志,他认真遵循了罗澜的约法三章,在等女模上妆的时候靠在罗澜身边,相谈甚欢。
照片不是秀场,拍摄下来的东西将来是要满天飞的,时装杂志,宣传册,秀场海报等等很多地方都要用,所以方仕集团设计总监和他的精英们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张罗。
而罗澜则在昨晚的时候被张硕填鸭式的恶补了一通。今天早晨醒来后又回味复习了一通,此时懒懒的坐在影棚唯一的一张贵妃椅上,倒是十分平静。
韩维带着几个摄影助理把各种灯摆弄了一遍之后,上前来汇报:“老大,灯光调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罗澜扫了一眼拍摄场地,淡淡的说:“嗯。等会儿试一下镜头好了。”
“ok,明白。”韩维立刻明白,老大的意思那是不用看了,待会儿直接看拍出来的效果。
John靠着贵妃椅的靠背轻声叹息:“Shawn,你不舒服吗?”
罗澜懒懒的回头,轻笑:“没有啊。”
“你好像对这次的拍摄不感兴趣。”
“是啊。”罗澜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装逼,“没有什么感觉。”
John立刻附和:“嗯嗯,女模的感觉差了些。她颧骨有点高,胯骨不够宽,真不知道这样的妞儿怎么会当选亚洲小姐,难道亚洲真的没有美妞儿了么?”
罗澜瞥了这家伙一眼,轻声哼道:“美妞儿肯定有,但能配得上你的还真不好找。”你他妈的不是绝色倾城,你是连全世界都倾了。
John立刻笑得灿烂:“谁说没有,Shawn其实咱们俩最配了。”
“滚。”罗澜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拍拍衣角站起来,走到了忙碌的人群之间。
韩维和几个助理立刻围上来,把美丽的John隔绝在外。
一切就绪,准备开拍。
韩维带着几个助理跑前跑后,他们跟了张硕时间不短了,张硕喜欢用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光比,什么样的拍摄气氛他们都十分的熟悉,罗澜只需要记住张硕交给自己的那些关键点,把相机对准了灯光下的美女美男按下相机的快门儿,事情基本就成了十之八九。
组合照拍了十几张,女模退下去一旁休息补妆,单拍男模。之后,男模退下换衣服,再拍女模。
整个气氛被调动起来,大家忙而不乱。
服装设计大事Tony唐和造型大师Evan宁在外边的化妆间忙碌,衣服,假发,时装鞋,时装包,装饰品等等在助理们的手里倒来倒去,同样的有条不紊。
一口气忙到中午。罗澜伸直了酸楚的腰,大手一挥:“OK,休息了。”
二十几口子人一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各自收拾东西。Tony则趁机挤进来灿烂的笑:“Shawn,中午想吃什么?方总有事,临走前特别交代我好好的招待大家。”Tony不是方华娜临时请来的,她是方华娜用公司股份聘请来的艺术总监,方华娜不在,他算是半个当家人。
“简单点吧,下午再拍两组,晚上再说。”罗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出海景。”
“哦,这样也好。”Tony点点头,吩咐自己的助理Winnie去订餐。
罗澜则拿了手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给张硕打电话。刚刚拍摄的时候,她把手机关了,以免接受到一些不必要的打扰。张硕的私人电话虽然不为多数人知道,但并不代表他活在真空里。而且,罗澜下意识的不愿接到的是自家婆婆的电话。
景蓝大厦,成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张硕刚看完了一个应聘者的个人简历,微微的笑着,电话铃响便随手接了:“喂?”
“忙的怎么样?”罗澜开门见山,也懒得妆模作样称呼一声‘老婆’什么的。
“还好。你呢?我都担心了你一上午了。”
“比预计的好。”罗澜会心的笑了,也许女人对时装有一种天生的感觉,当时她拿着相机对模特调焦的时候心里还有那么几分忐忑,毕竟方华娜给了二十几万的拍摄费,她这个冒牌货总不能太让人家失望。
可是快门一按下去,脑子里便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地淡去,只有灯光下那一对璧人的浅笑微嗔牵动着她的视线。
脑子里清净空明,张硕之前说的那些关键之处一条一条的蹦出来,那一刻,真是有如神助。
“嗯,我老婆天资聪颖,触类旁通。好样的。”张硕心里想着John的事情,对罗澜不惜赞美。
罗澜低低的笑出声来:“咦?这是谁在说话呀,比唱的还好听。”
卸完妆洗了脸的John从洗手间里出来便听见了这句温软的低语,一时间醋海滔天,头脑一热,忘了约法三章,快步走到罗澜跟前,婉转的叫了一声:“亲爱的,跟谁讲电话这么温情啊?”
对面的张硕心里一声哀叹,这好死不死的家伙又来触霉头了。
罗澜倒是没有发火,只把手里的手机一下递到John的耳边,轻笑道:“给我老婆说两句。”
“呃……哈喽?”John一时没摸到状况,有些傻。
“John先生?”张硕憋着笑绷着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你又缠着我男人?”
“你……你什么意思?”John渐渐地反应过来,不过脑子倒是呈现出昨天见到过的那个丑女人的脸,然后提了提信心,不悦的说道:“你们中国女人都是把男人看的这么紧吗?”
“John。我希望你能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张硕真的不高兴了,自己的女人怎么样只有自己可以说,哪里轮得到别人多嘴?
“嗯哼?”
“第一,我男人是直男,不是弯的。第二,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再这样闹的话我会起诉你破坏婚姻。当然,我跟我丈夫感情极好,我们的婚姻自然也不会被你破坏,但我还是可以告你性骚扰。”
John顿时无语。
张硕当然不会把事情弄到很难看的地步,听到对方不说话,他又缓和了语气:“当然,如果你能端正态度,和我丈夫成为工作上的朋友的话,我想我们都会相处的很愉快。”
“好吧……”John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是西方人,感情的事情喜欢说的明明白白。追求爱情是他的权利,但追不上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OK,请你把电话给我的丈夫。”
John朝着罗澜无奈的笑了笑,把手机递过去:“我觉得你的妻子像个律师。”
罗澜笑了笑,接过电话转身离开几步继续听。
“没事了,你就是太容易生气。忘了我交给你的了?行走江湖第二步,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人在激动的时候智商为零。老婆。”
罗澜无奈的笑:“没办法,之前没有类似的经验,不如您老道。”
“老婆……”张硕立刻转移话题,“刚刚你妈妈又打电话来了,叫我回去吃饭呢。”
“唔……我恨死你了。”提到老妈罗澜立刻撒娇,“来了三天了我都没机会跟我老妈说句知心话。”
“我替你尽孝也是一样的嘛,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我是你,你是我,忘了?”
“唔……好吧。”
“那先这样,我今天中午也不回去了,晚上见。”
“拜拜。”罗澜挂了电话环顾四周,看宁宇他们还在收拾,便要过去帮忙。偏生电话铃又响了。
抬手一看:老妈,电话号码后面有标注,J市。
罗澜的小心肝儿又颤了一下,再往角落里挤了两步,接起了电话:“妈。”
“小硕?”通过电磁波,陈玉佳的不满丝毫不减,“走了好几天连个电话都不知道往家里打,你这死孩子可真是叫人操心。”
“妈妈!”罗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没办法,跟太后过招,不装不行,“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这边忙死了,从您儿子我的脚步踏进Q市的那刻起,这脚不占地的,就没闲一刻。”
“怎么回事儿啊?他们把你请过去还当牛做马的使唤啊?”
“不是啊妈妈。”罗澜转了个身,靠在窗口看着走廊里,“食君俸禄,与君分忧嘛。我收了人家的钱,自然要好好地给人家工作呀。”
“你缺钱?你缺钱妈妈给你啊。妈妈就你一个儿子,我的都是你的,你干嘛那么拼命啊?”
“哎呦我的妈呀!”罗澜真是对太后佩服之极,你说她这样的是怎么呆在那个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公公身边生活的啊?
“妈妈,我是男人啊,我怎么能让老妈养一辈子呢,你说是吧?爸爸不得被气死啊。”
“你就是不听话,你若是听我的,用得着这么累吗?”张太后有些惆怅,话说出来还带着那么一点撒娇的样子。
罗澜忍不住暗叹当儿子也真是不容易,还得哄老妈:“妈,我是男人,你要相信你儿子有多优秀,是吧?我不想外边有人提及我的时候,只知道我是张书记的儿子,张老将军的孙子什么的。我想让他们认识我,欣赏我,只因为我是张硕。”
“你就是死要面子,跟你爸爸一样的臭脾气。”
“哎呦我的妈呀,你这辈子死心塌地的跟着我爸爸,不就是因为他这臭脾气呀?”
一句话把太后逗乐了,罗澜的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张硕说的是对的,老太太其实也还不错的,就是太疼儿子了,眼里只有儿子,儿媳妇什么的,只能是她儿子的仆人。罗澜有时候觉得,这也是太后的悲哀……这辈子嫁个了个当官儿的,白白牺牲了自己的事业,上面要孝顺自家老爹爹和公公,中间要照顾丈夫,还得操心儿子,对外还要扮演好官太太的角色,就是没有几分精力想自己,也蛮可怜的。
“臭小子!”太后笑着骂,“满嘴胡说八道!”
“好了妈,我这儿都饿死了,我得去吃饭了啊,下午还得忙呢。”
“你媳妇呢?”
“上班啊,他们那分公司刚开始,人员什么的都不齐备,这不,招聘呢。”
“忙,一个个都忙。”太后开始抱怨,“你忙完了就回来了,你媳妇的事情怎么办呢?J市和Q市隔着四百多公里呢,你们夫妻俩就这样两地分居啊?”
罗澜一听这敏感话题,立刻谨慎起来:“这事儿等忙完了再说吧。”
“儿子啊,昨天我跟你吴伯母打牌,她说小雅怀孕了,她要抱外孙了。”怀孕是好事儿,太后却说得黯然伤神。
“哎呦,这是好事儿啊。等我回去一定要敲骏华一顿大餐。”
“哎呦我的好儿子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妈的心呢!”
“妈,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呗。”
“我和你爸爸都想早点抱孙子!你跟你媳妇说,赶紧给我生,明年开春我就要抱上。”
“这……”罗澜无语望天,“这孩子也不是说要就有的吧?”
“你不要她什么时候能有啊?”
罗澜万般无奈,抬眼正好看见宁宇他们说笑着走过来,于是忙说:“妈,我得去吃饭了,这事儿咱们晚上再说,行吗?”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罗澜不同意?我回头给她打电话好了。这事儿你甭管。”
“哎呦,妈!”罗澜真是急了,“你给她打电话也没用啊!这生孩子的事情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们俩的事情,我看从来都是她说了算。你呀,要是有你爸爸一半的硬气,哪里还用我操这份闲心!”
罗澜还想说什么,手机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声音……太后干脆利落的掐了电话。
宁宇已经走到了跟前,见他家老大拿着手机发愣,笑问:“怎么,跟嫂子吵架了?”
“去!”罗澜轻笑,“是太后的电话。”
“哦!”宁宇笑得更灿烂,“又挨骂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宁宇笑着勾住了张硕的肩膀,“忙完了晚上叫上嫂子,找个地方哈皮一下?”
“嗯,我得打电话叫上严肃。”
“老大,你真是太英明了。”宁宇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小弟正有此意啊!”
午餐是简单的盒饭,但饭盒上的LOGO可以看出就算是盒饭,人家也是来自名厨的盒饭,与一般的大路货有天壤之别。
午饭后,Tony又把几位大师请到小办公室喝了杯咖啡,简单的聊了一下接下来应该注意的问题,然后进入下午的拍摄。
晚上宁宇请客,接上张硕,叫上宁和,宁可还有刚出任务回来的严肃一起去船上烧烤,选的还是张硕和罗澜那晚去的地方。当然还有个摆不掉的洋鬼子尾巴。
游艇上露天无烟烧烤很有情调,严肃要了烧烤炉和各种鱼虾蔬菜,亲自动手为人民服务。
宁和也有样学样的拿了几串鱿鱼须凑上去烤,还朝着身边的宁宇显摆:“哥,我烤这个最好了,连可可都喜欢吃。”
严肃鄙夷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可可是你叫的吗?你得叫姐。”
John看着严肃布满老茧的大手灵巧的反转,感觉很是神奇,海蓝色的大眼睛盯着看了好久,终于憋不住问:“严,为什么你的手指上都是硬皮?哦,上帝啊,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穿了一身便服的某特种部队的参谋严肃上校目光一凛,John立刻闪烁着受伤的小眼神缩到了角落里。
宁可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一句话也不多说,听见他们叫嚣也只是微微的笑,在严肃看过来的时候便笑得更深一些,手里捧着一杯柳橙汁,偶尔啜一小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看的张硕心里极其羡慕,便悄悄地拉着罗澜说道:“严肃这小子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找了这么个乖巧的女孩。”
罗澜偷偷的掐他:“你羡慕妒忌恨了?你嫌老娘不乖巧了?”
张硕哆嗦着躲开,不满的嘟囔:“你这辈子都跟乖巧两个字靠不上边了吧?”
严肃把烤好的鱼递到罗澜的面前,好笑的问:“我说你们还要不要人活了?老夫老妻了还黏糊成这样。”
罗澜立刻敛笑闭嘴,接过鱼来默默地吃。
张硕却看着宁可笑:“刚他是在夸大嫂呢,说我跟大嫂比差远了。”
严肃哈哈一笑,伸手揽过宁可的小肩膀:“弟妹也别这么说,就张硕这邪行的家伙,也只有你能降服他。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加上顾易铭我们三个人,属他最能折腾。有一次他出鬼主意把隔壁王司令家养的那只可蒙犬的毛都给剪了,还别处心裁的给剪出个米字旗的图案。”
John乌里哇啦的插嘴叫着说为什么要剪成米字旗,要剪也应该是你们中国的五星红旗。
严肃继续说:“把王司令气的差点吐血。害得我跟顾易铭两个陪着他一起被张爷爷抽马鞭。妈的,偏偏这小子又会闹,哭着喊着往我怀里钻,大哥大哥的叫的人心软,害得爷替他挡了七八鞭子。”
众人爆笑。
然后,乖巧的宁可一口橙汁喷在烧烤炉上,吱吱啦啦的冒起一阵白烟。
宁和笑得倒在宁宇身上,宁宇伸手把他推起来:“坐好。油都弄我衣服上了。”
张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罗澜,半晌才问:“老公,这是真的吗?”
罗澜不敢笑得太过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真的假的你自己不知道啊,还在这里跟老娘装。
欢快的笑声荡漾开来,初夏的海滨之夜更加迷人。
有个抱着吉他的少年含笑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音箱的男生和一个挎着手风琴的女声。三个年轻人轻轻鞠了一躬,吉他少年说,这么美好的夜晚女士先生们是不是点一首喜欢的歌。
严肃收了笑,淡漠的目光扫过少年:“老子除了国歌就知道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你会唱那首?”
少年笑容一滞,还未说话便看见那位穿浅蓝色棉布长裙的女孩抬手给了那人一拳。冷漠的男人脸上荡漾开温和的笑,一时间叫他手足无措。
宁和不怕严肃,嚷嚷着要歌单。
宁宇抬手捏着他的脖颈,抚摸着他后脑刺刺的发尾,说:“来一首《那些花儿》吧。”
这首歌对宁可姐弟俩这样的小孩子来说算是老歌,但对张硕严肃过了而立之前的人来说却很熟悉。
吉他少年打了个OK的手势,身后提着音响的少年迅速找到伴奏,手风琴少女跟着进入状态。
少年略带沙哑的歌声缓缓而起,竟然也带着一点朴树式的哀伤。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原本嘻嘻哈哈的男女们一时间都收住了笑,思绪似是被歌声带去了很远的地方。
罗澜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张硕,鼻子悄悄地一酸,莫名其妙的伸出手去把他揽了过来。
张硕的唇角微微勾起,低着头钻进她的怀里,唔……被老婆抱的感觉也蛮不错的嘛。
宁和低着头趴在宁宇的腿上,宁可皱着眉头看了自己表弟一眼,把手里的果汁轻轻地放下,起身走了。
严肃见状忙把手里烤好的一把鱼从火上拿开放到旁边的盘子里,起身跟了过去。
John认真的听歌,手指一下一下的随着音律动,学得非常仔细。
一首歌唱完,John便高兴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拿了一张面值为二十的欧元递给吉他少年,开心的笑道:“Boy,我可以用用你的Guitar么?我……我很喜欢这首曲子,我要试着弹一下。”
吉他少年很高兴找打了一个洋鬼子知音,抬手接了那二十欧元后,便把吉他摘下来给John。
John高兴地试着弹奏,音调居然走的不怎么厉害,那少年给他指了几下,再来一次的时候居然弹得有声有色。
宁和高兴了,说要跟John合唱,大家都鼓掌欢迎,宁和接过吉他少年递过来的喉麦带上,和John交换了一个手势,音乐起,歌声也跟着唱了起来。
罗澜握着张硕的手,看着宁和唱的开心,把一首带着伤感的歌出几分竭斯底里的味道,便忍不住低声感慨:“这世界,真是妖魔当道。”
张硕看着宁和疯癫,眼前闪现出昨晚这小家伙哭的两眼通红的可怜样儿,低声叹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苦中作乐?”
“嗯?”罗澜不解的抬头又看了宁和一眼,“有吗?”
张硕无奈的笑了笑,“或许。”
宁和拉着John唱的高兴了,索性又塞给吉他少年几张粉红票子,拉着人家当起了伴唱乐队。
John终于找到了知音,抱着吉他大唱了一首《我们是胜利者》。
因为人家小乐队那里没有这首歌,所以伴奏的音乐没有鼓点,没有好的伴奏,只有John手里的一把吉他。
不过这首歌的旋律本来就是主音吉他,一把吉他在John手里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John的声音嗓音华丽得令人眩目。是那种特有的歌剧式的华彩,仿佛有满天金色的烟花落下,满目都是流光的火,无比的绚烂。
连一向不怎么听英文歌的罗澜都被这歌声感动,悄悄地推了推张硕,低声问:“这是什么歌?”
“这是皇后乐队的名曲。”张硕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专门为同性恋者谱写的。”
“啊?”罗澜皱眉。
张硕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又低声说道:“有些事情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感情和感觉是最说不清楚的,我们是正常人,但也没有必要因此而歧视这些小众人群,对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罗澜点了点头,未免又有些遗憾。
等大家都疯够了,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宁宇带着宁和回酒店,张硕和罗澜要住下来。宁可自然有严肃保护,只有John一个成了孤独鬼。
罗澜怕他留下来骚扰自己,便拜托严肃送John回去。
原本人来疯一样的洋鬼子一对上严肃的目光,立刻圆润的缩到一边儿去,屁都不敢放一个。
罗澜心里暗爽,这世界上的事情果然是弱肉强食啊!John这小子,居然怕严肃怕到这个地步。
第二天没有拍摄,众人都放假休息。
罗澜还很不厚道的想建议Tony给两位名模安排一场走秀,毕竟是花大价钱弄来的人,就这么闲着真是浪费人力资源。但后来才知道说出来也没用,模特的合约只是签了平面拍摄,没有秀场。
像Q市这样的地方不能跟巴黎比,John这样级别的名模是不会答应在这种地方走秀的。
秀场的事情方华娜自有安排,据说请的是国内一家模特公司,二十几个模特条件也都不错。只是这些都不是张硕宁宇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不用上班,罗澜便带着自己拍了一天的成果去景蓝大厦,陪着张硕一起上班。
礼拜一的早上,任何公司都是忙碌的,成氏集团也不例外。
一早就到的郑海卿拿着文件敲开罗总裁的门时,很诧异的看见总裁办公桌旁边坐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正在专注的看着笔电,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动着鼠标,听见有人敲门进来也没动一下。
郑海卿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罗总裁看见她时微微一笑,介绍:“我的丈夫,张硕。”
“噢,张先生早。”郑海卿礼貌的问好。
“你好。”罗澜抬头看了郑海卿一眼,公司的年会上她是见过郑海卿的,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并不陌生。只是今非昔比,如今自己身份有别,只能保持冷漠。
郑海卿不再理会这个男人,再帅再优秀他也是总裁的丈夫,名草有主。于是把怀里的文件递上去,“罗总,这是筛选过后的应聘表,我已经按照类别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张硕点头:“很好,你觉得有没有特别优秀的?”
郑海卿想了想,说道:“有几个我觉得还不错的,已经做了相关标注,只是单从表格资料里很难看出有谁特别优秀,这一点我想罗总应该比我更清楚。”
罗澜是在J市做人事经理过来的,对于人力资源这门课程,她已经修炼到相当的段位,这一点郑海卿从没有怀疑过。在她看来,这才是大老板的聪明之处。
张硕并没有让郑海卿先出去,而是抬手请她坐下,然后认真地翻阅着那一叠应聘书。
郑海卿做事果然认真,应聘书被她分成了三部分,放在最上面的二十六份全部是应届毕业生,中间的十四份是只有一年相关工作经验的人,最后面的十二份应聘书是她挑选出来的有相关工作经验两年的人,可谓是这一沓应聘人员里面的精英。
张硕看过之后,微笑点头:“郑经理很负责。”
郑海卿微笑:“罗总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礼拜三下午安排面试,通知这十二个人下午两点过来。”
“好的。”
“另外,这十四个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里面,把车床技工类的应聘者挑出来,通知他们礼拜五下午过来面试。办公室文秘人员么,要求相对低一些,要挑年轻干练的女孩子。还有……”张硕一条一条的说下去,条理清晰,语言明确。
“好的。”郑海卿下意识的拿了自己的PDA记录下重要的信息。
看着郑海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罗澜终于抬起头来,笑看着坐在高大厚实办公椅里的自己,调侃道:“罗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张硕脚上一用力坐着椅子滑过去,挽住自家的手臂,眨着眼睛撒娇:“老公,不要小瞧了人家嘛。”
“呃……”罗澜一阵恶寒,抬手推开他,“少恶心我。”
张硕绷住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吧,说正经的,你看我的工作能力,不会给你出丑吧?”
“嗯,比我想象中的好。”
“那,有什么奖励呢?”
罗澜笑眯眯的凑过来,闭上眼睛,给了某人一个香吻。
软软的,凉凉的一记轻吻,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滑过心扉,张硕忽然觉得心里好痒,伸手勾住某人的脖子:“唔,你引诱我?”
“咳咳……工作。”
当然,还得工作,必须工作。
这一天的时间对他们两个都很重要。
罗澜要为张硕把关,把应聘的人员的表格再看一遍,然后敲定接下来该怎么做,培训上岗什么的,劳资合同什么的。自然,成氏集团的劳动合同都是经过律师反复审核的,但这并不代表张硕这个公司总裁可以对此一无所知。
还有,张硕也需要利用两个人能够呆在一起的时间把昨天罗澜拍的那些照片看一遍,哪张好,哪张不好。当然,在张大摄影师的眼里,罗澜拍的这百十张照片都是废片,都是在浪费时间金钱,损耗他金贵的相机。但是他却不能这么说,说急了,某人一甩性子直接暴走,损失的可是他十来年的心血。
因为是在景蓝大厦的办公室,所以先处理成氏集团的公务。
罗澜把之前自己存储的相关资料调出来,分别给张硕讲一遍,然后又把成景华对Q市分公司的全年计划拿出来做参照,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这边分公司的业务以机械和新能源开发为主,张硕便从电脑里翻出一页资料来,指着上面一张类似大型工程车一样的机械,对罗澜说:“我觉得现在公司首先要做的是在Q市郊区开一片场地,先把这套机械弄过来,自己用。这样既可以做开发业务时的样本,也可以有一定的盈利,维持公司的发展。”
罗澜的目光落在那张图片上。
这是一台建筑垃圾处理机械,采用的是欧洲先进的技术设备。通俗讲,这样的器械吃进去的是建筑垃圾,水泥砖块之类的东西,吐出来的是可以再次利用到建筑工地上去的砂子石子。
这是一个变废为宝的设备。根据国情,目前在国内保障性住房已开工建设正全力展开,棚户区改造正紧张推进之中。今年,只一个Q市便将建设数十个重点及预备旅游项目,总投资数百亿元。
在本市全面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形成开放开发的条件下,这样的基础设施建设,推进了砂石骨料的供求,给大小建筑砂厂带来无限商机,同时也刺激了破碎机相关企业的进一步发展。
罗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沉吟道:“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可是,要开场地,首先地便是第一难题。Q市的地有多难批你应该知道,没有门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成景华定的计划是销售器械,而不是开场地。”
张硕皱眉:“可这的确是个好项目,从资源利用和保护环境上来讲,国家应该大力扶持这样的项目。”
“大道理谁不会讲,可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不然,你为什么坚持不听你父亲的话,不肯回去?”
张硕沉默着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窗户跟前,拉开百叶窗,让明媚的阳光照进来。
罗澜也站起身来走去咖啡机那边,打开罐子取了咖啡豆来煮咖啡。
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变成自己的张硕正立在窗口往外看,白灿灿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让他整背影都瘦了一圈。
这是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与生俱来,就算是灵魂错位,他拥有了一个女人的身体,那种骄傲依然无法遮掩。
罗澜知道,批地开场这样的小事对张硕来说根本不成什么事儿,只要他打着他父亲的名号,提着些许礼品往有关部门的领导的家里一座,微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过来拜望一下叔叔伯父,事情就能办成了。那些人甚至会给他批最合适的场地,最优惠的政策,甚至还会给他最丰厚的政府补助。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宁愿让他的父亲失望,也不愿踏入那片泥潭之中。
他说,就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又怎样,那也不过是半季的高洁。到最后还是要枯萎凋零,化为淤泥沉在泥塘之中。
想到这些,罗澜忽然羡慕起张硕为自己创建的摄影工作室来。
摄影这个行业不是什么热门,若不是张硕有十二分的天赋,恐怕也赚不到多少钱。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在影棚里,灯光一打,相机一架,有美人可赏,有钞票可赚,人生几十年,就这么一晃而过,岂不惬意?
至于那些Gay啊,Les啊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他们只不过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爱自己爱的人,又没碍着谁,总比那臭烘烘的烂泥塘好多了吧?
咖啡的香味把沉思的张硕唤醒,他徐徐转身走过来,拿了两套骨瓷杯碟倒了两杯咖啡。抬左手递给罗澜一杯:“好了,这件事情做还是要做的,只是不能着急,慢慢来吧。”
罗澜闻着咖啡的浓香,思忖着说道:“其实可以把这个想法写个报告,给成先生看看。他才是公司的大老板,现在在国内做事,外国人要比中国人更好说话。”
张硕轻笑摇头:“如果人家用几十万的年薪加总公司千分之三的股份和分工是百分之十的分红换来的只是一个事事都打报告的总裁,还有什么意思?”
罗澜诧异的扭头,看着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的冷静神色,迟疑的问:“这么说,你决定这样做了?”
“一些事情,总是要有人来做的。”张硕慢慢地喝着咖啡,“我觉得,成景华要给我加奖金才行。”
罗澜吃的一声笑出声来,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专心去品尝这长在还把两千多米之上的珍珠豆煮出来的黑咖啡。
中午定了盒饭,两个人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匆匆吃完,便并肩坐在沙发上进行另一项重要的工作。
罗澜自以为自己是个女人,而所谓的性感欲望都是男人的事情,她很好奇这样的照片张硕看了会怎么样,于是长臂一抬勾住了他的肩膀,把人揽在怀里一起欣赏佳作。
这年头的时尚硬照为求性感,早已是脱到不能再脱,做包包配饰的日子还好过点,大不了全真空上阵,用直接人皮做背景。
只是苦了Tony这种单做服装的,幸好亚洲区还好糊弄,到底民风纯朴些,还有点发挥的余地,若是换了欧洲美洲靳辰每每头疼于如何让他的广告里可以尽可能多的出现他设计的衣服,而不是他挑选的皮肤。
张大摄影师吃饭的家伙质量堪数一流,拍摄出来的照片比看真人还清晰,可谓纤毫毕见。
一张张的往下翻,越看越是觉得心潮澎湃,倒也不是非常暴露,可偏偏就是有种撩人的欲望,令人恨不得要把手伸到液晶屏幕里面去。
妈的。罗澜到底修为浅,心想昨天老娘现场亲自拍摄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怎样呢?
张硕却浑然不觉,只是认真的审视着罗澜的每一张作品,然后皱着眉头,一张一张的DEL。
一百二十多张照片被他翻阅一边后只剩下了不到五十张,其余的都被他彻底的删除,连相机的存储卡里也没有留下存档,这让罗澜痛心不已。好歹是自己一天的辛苦,就算选不上也该留着,将来还能回顾一下嘛!这下好了,连底片都销毁了。
张硕却淡定微笑,说:“乖徒儿,现在为师教你行走江湖第三步:不要留下疵品在这个世界上。”
“七十多张哎!”罗澜心疼的要命,原本一张英俊的脸被她皱成了包子。
“知足吧。”张硕微笑着把目光从笔电上移开,看着身边的人,“这也就是没办法,我若是全删了,你回去没法交代。说实在的,这里真没有一张能让我满意的。”
“你……你……”罗澜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也太打击人了吧?她昨天拍完便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就算这厮要求高,也不至于把自己贬的如此一文不值吧?
“先不要急着生气。”张硕把留下的照片依次打开,放大到满屏,“你看这一张。我记得我跟你说过,John是西方人,他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虽然这样,可他的脸上基本没有中国人的样子,而这一套衣服Tony用了大量的中国元素,银线暗绣的流云,墨色的重缎面料,加上暗红色的彼岸花,这样的衣服被这样的模特穿上,本就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唯美到极致甚至哀伤。所以就需要的是一个迷离哀怨或者加一点愤怒的眼神。可你看看这张照片上的John,他看着镜头的眼神太过热烈,跟个初恋情人一样,哪里又半点的哀伤?他身边的女模呢?却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怜,两个人貌合神离的样子很精彩吗?嗯?”
这组衣服是罗澜最喜欢的一套,也是她自我感觉最好的一组,原以为自己拍成这种效果已经是最佳的效果。然而被张硕这么一说,的确是感觉美中不足。
于是无奈而又气愤的哼道:“我有什么办法?John是Gay啊,他对女模没感觉我能怎么样?”
“你明知道他Gay,为什么不在拍摄的时候做引导?他那么热辣辣的看着你,你感觉不到?”
“那是我的错么?”罗澜一下子火了。招蜂引蝶的是你这混蛋,怎么把错劝扣在老娘的头上了?
“摄影师不能控制模特的情绪,不加以引导,这便是一个重大失误。”张硕也很生气,“如果影视圈的导演都跟你一样,那些女主角一个也别想拍戏了。”
“呃……那些导演怎么能跟你比呢,人家那是潜规则,又不是真的爱上了。”罗澜很生气,强词夺理的反驳。
“我想,在那种时候至少你还要保持着理智,就算是臭骂John两句也会更好些。”张硕的皱眉看着罗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难不成你被这热辣的小眼神给吸引了?也跟John一样心情激荡?”
“好吧。”罗澜恨恨的咬牙,“明天再拍的时候,我随手准备几瓶冰水。那小子再敢这么色迷迷的看镜头,我就兜头给他泼上去。”
张硕忽然轻笑:“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啧……”罗澜忍不住捏着下巴想John穿一件雪白的长衫无比风骚的朝自己笑时被兜头浇一瓶冷水的表情,一时间心头暗爽,竟有些跃跃欲试。
事实上,罗澜是个行动派。
一些事情她既然那么想了,就一定回去做。
当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如数泼到John的头上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宁宇都吓呆了。
站在John身边的女模特更是惊慌失措。
在海边拍摄的二十几个工作人员加上男女模特,只有罗澜一个人清醒着,她素手一挥让女模退下,自己则端起相机在不同的角度按快门。
画面里,身长玉立玉树临风风姿绰约的西方美男凌风而立,背后蓝天碧海,沙鸥翩跹,雪白的丝质衬衣沾了水,一点一片的贴在肌肤上,而衣袂还干着,被风吹得飒飒抖开。
美男高挺的鼻梁上沾着水珠,浅粉色的唇紧紧地抿着。矢车菊蓝的眸子里眼神迷茫,在几缕湿发的半遮半掩下更是性感的叫人心疼。
连罗澜这个硬心肠的人也差点破功。旁边的男男女女更是被如此美景给震慑的失了心神。
这样的尴尬不过是几秒钟的定格,宁宇率先醒过神来但却不敢妄动,等自家老大直起身子来摆弄相机时才拿了纸巾上前去帮John擦脸。
John却挥手推开宁宇,大步向前走到罗澜面前,在她还低头看相机小屏幕的时候猛然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劈头盖脸的吻下来。
宛如一只凶猛的兽,啃噬,撕咬,甚至疯狂。
火热的气息夹杂在冰水的沁凉里,还带着血的腥甜,格外的灼烫。
“唔……”罗澜只觉得自己是千年雷劫应世,电闪雷鸣,自己被彻彻底底的轰了个外焦里嫩,只趁着还有最后一口气,拼了老命挣扎着推开这个疯子,无奈疯子发疯,力大无比,她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带的一个趔趄,挥手想打这混蛋时,又够不着,于是红着脸怒声骂道:“混蛋!你他妈的疯了!”
John原本闪着燎原大火的蓝眸渐渐地黯淡下来,忽然转身抓过旁边一个助理手里的水,拧开盖子兜头浇上去。
“嗨,John。别生气,Shawn给你开个玩笑。”宁宇知道这事儿闹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家老大,但还是硬着头皮先去安抚John,因为他家老大这会儿的眼神活像一把重机枪,不管谁送上去,那都是被突突死的悲惨下场。
Winnie左看右看,心里暗暗地懊悔自己出门的时候充什么好汉把自家老大给劝留在家里,这种场面让她一个助理怎么协调?怎么协调?
女模林怡伽左看右看,审时度势,觉得火星不可能再继续蔓延的时候,往罗澜身边走了两步,递上一瓶水:“那个,张老师,天太热了,先喝口水吧。”
罗澜回头看了一眼林怡伽,很年轻的女孩子,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应该还在读书。身为女人家,她顿时觉得让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见到这样的场面实在不合适,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接过那瓶水,用自己都陌生的口气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往保姆车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