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记起来了。
当年促使她下定决心跟徐晏和离的,是哥哥的一封家书。
那是一封报喜的家书,二十岁的哥哥刚从府军卫调到金吾卫不久,马上又立了一项大功,直接升任正四品金吾卫指挥佥事,成了嘉和帝身边的红人,时常伴驾。恰好那年轮到朝廷官员三年功绩考核,嘉和帝当着哥哥的面盛赞父亲才干,哥哥揣度圣意,写信归家,告知父亲明年多半能调进京城。
而哥哥立的大功,就是中秋夜救了二公主一命。
这辈子一家子顺风顺水的,又是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傅容一时忘了,而且哥哥平常喜欢在她面前吹嘘本事,他真做了什么大事,哥哥不会多说的。家书里,哥哥关于宫中失火、他救下二公主只简单提了一句,他要是多花些笔墨描写他是多么英勇地从重重险境里救出二公主,傅容或许不会忘得如此干净。
这辈子呢,哥哥一早就进了金吾卫,那么今晚二公主那里再走水,顶替哥哥原来位置的那个人能及时救下二公主吗?如果不能……
想到二公主害羞微笑时嘴角露出的可爱梨涡,傅容心口就像被人用绳子勒住一样难受。
“浓浓怎么了?”徐晋自己先灌了一碗凉茶,重新倒了八分满后正要给傅容端过去,一转身却见她惨白着脸坐在床上,像是刚刚从噩梦里醒来一样。心中一惊,徐晋连忙放下茶碗赶到床前,扶着傅容肩膀,“怎么了?”
傅容该怎么跟他说?
说二公主居处失火了?
那她为何会知道?
不说,二公主真的出事怎么办?或许现在二公主那边还没走水,她告诉徐晋,徐晋马上进宫防范着,便能救下二公主一命。
“王爷,我,我……”
她抓着徐晋的手,仰头看他,对上徐晋担忧的凤眼,突然说不下去了。
这辈子那么多事情都变了,万一今晚的事情也变了,她冒着被徐晋发现重生的风险劝徐晋进宫,徐晋匆匆赶过去后二公主那边却安然无恙,徐晋会怎么想?而她谎报了一次军情,下次徐晋真正面临危险时她想提醒,徐晋会不会嗤之以鼻?
可是不说……
脑海里天人交战,说与不说都有风险,就在傅容豁出去决定以二公主安危为重时,外面突然传来许灵急切的声音:“王爷王妃,宫中走水了!”
徐晋脸色大变。
此情此景,是多么熟悉?
上辈子的这个晚上,他也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进宫后发现是二公主的凤阳阁走水,万幸二公主没事。这辈子,或许是因为曾经有惊无险他没放在心上,或许是二公主跟他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不看重她,也可能是宫宴上他心里想的全是儿子回来后想的又全是妻子,他便彻彻底底忘了这事。
傅容,她也是记起来了吗?
顾不得回想傅容上辈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徐晋重重地捏了一下傅容肩膀:“你在家安心等着,我这就进宫。浓浓别怕,宫里侍卫森严,无论哪里走水,都不会出事的。”
言罢匆匆离去。
嘉和帝的寝殿里,年近五旬的嘉和帝正与丽贵人管樱春风二度。
管樱只是个农家姑娘,出自扬州,因为貌美被当地知县收为义女安排进了这次选秀。选秀选秀,主要还是看脸,下面采选的人见管樱生得绝色,也没认真核实她身份,直接送到了京城。
从成为秀女的那一日,管樱就有了一种做梦似的感觉。
吃的是白米饭,穿的是绸缎裙子,身边见到的也都是举止得体的官家女。
被嘉和帝宠幸时,更是做梦一样。
因为嘉和帝不喊她贵人也不喊她小名阿樱,而是不停地喊着“庭庭”。
此时也是一样。
其实管樱有些不舒服了,这个年龄足以当她祖父的男人,看起来却比家中祖父年轻了许多,他的动作也是那么有力,好像不知疲惫。管樱没有过旁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事到底该怎样,只是想起第一晚嘉和帝似乎并没坚持这么久,她莫名地害怕。
实在不舒服,她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嘉和帝动作一顿,看着身下小脸苍白满眼泪水的姑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他的庭庭也是这样,娇弱可怜,哭着求他慢点。
这也是他的庭庭,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忘过她,所以她轮回转世又来陪他了。
想到这里,嘉和帝越发难以自控,“庭庭不哭,很快了……”
他低头堵住小姑娘的红唇,再次挞伐。
刚刚结束,嘉和帝沉浸在极致的愉悦里闭目喘息时,大太监万全火急火燎赶了过来:“皇上,二公主的凤阳阁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