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那顿海参宴后，铁锤就成了罗迅家的自己人。罗迅每对外称呼，都是：我们家铁锤，跟说我们家王单的基调是一样的。

她还在全体人员的会议上宣布了铁锤的新职务：后灶主管。并且说道：“将来只要是后灶的事，你们都不必来问我，找了铁锤就行了。前台也是。只要我不在，找他就好使。”

内里有个调皮的，说道：“如果阿姨不在了，我们要用钱，找铁锤也好使吗？”

罗迅答：“好使呀！怎么会不好使呢？”

我写到这里，有人会猜测铁锤这么一来是否会越轨。其实没有。铁锤是个诚实的孩子，他只会对罗姨衷心，不会坏她。这不，散会后，铁锤就把自己当成了罗迅的自家人，来找罗姨提建设性意见了。

“罗姨，我想把码变一变。”

“怎么变呢？”

罗迅问。

“就是码变大些。你看，我们的涮品，计算起成本来，利润都太高了。”

罗迅吃了一惊：这个铁锤，真是没有看错他，来了不几天，就能找出饭店的症结。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考虑很久了，只是因为人事的变动，没来得及实施。现在他既看出来了也提出来了。真是不可小视他。

“你说得具体些。比如哪些。”

罗迅鼓励着铁锤。

“像豆腐类，豆皮，干豆腐，冻豆腐，鲜豆腐，腐竹。每份都卖五元到六元。其实他们的成本很低。干豆腐吧，一脉才三两不到，成本最多一元钱。我们完全可以卖到三元，降下来两元或是三元。其他的也是如此。利润最大的是豆皮。每斤才三元。它很出息。一盘二两还不到，成本也就五角左右，卖到六元，岂不是暴利！”

罗迅点头：“还有吗？”

铁锤：“几乎全是。每样涮品，都有降价的空间。在英家菜馆，我们计算成本时……。”

罗迅打断他的话：“咱就说咱自己，不说人家。”

铁锤：“好，说自己。粉类，下水类，还有青菜类。这个青菜，我想一定是春节前定的价，一盘生菜五元。夏天时的菜价，一斤才一元，最贵的香菜也就两元一斤，一盘上两棵生菜叶子，十几棵香菜，简直就是抢银行了！”

罗迅立刻表态：“说得对。铁锤，就听你的，调菜码，或者下调菜价。”

铁锤向罗迅挤眼睛，罗迅会意，两人到一边说去……这时大家都凑在一边，铁锤觉得有话不好说。

“羊肉也有问题。”

铁锤说。

“羊肉？羊肉有什么问题？”

“那不是羊肉。”

“不是羊肉？不是羊肉是什么？”

罗迅紧着问。

“我也说不好。有时觉得是鸭肉。但最近觉得不是鸭肉了，好像是猪肉。”

罗迅冷着脸，沉吟了一会。

“铁锤。我没看错你。你是块干餐饮的料。但这事可千万不能乱说。”

“我这不是没跟别人说嘛。”

“好。你没跟别人说，办得好。我跟你说：这家的肉已经几年来就这样了。卖的便宜，好多大店、火店都用他的料。咱一个小破店，起什么高调啊，就跟着卖呗！来了几茬切肉的，没一个识破的，只你一个小铁锤！”

“那我们就换了吧。反正利润空间也不小。”

“孩子，你听说利润往上提吧！但听过利润往下调的吗？”

不等铁锤回话，罗迅说：“好了。这样吧，你去后灶，和他们几个抓码的商量，那些调价，那些调码。争取这几天就有个变化。至于肉嘛，让我再想想。”

铁锤的工作很有起色。他选了个叫小强的小伙子跟着他学切肉，把自己的一双手腾出来。他的手腾出来有更大的用场。他用它们刻花。原料是成本并不高的胡罗卜。刻成花，刻成叶，还刻成各种小动物。猫，兔子，还有老鼠。把它们放在盘子边上，既装饰了，还占了盘子的空隙，显得码不那么小。他还是一个监督员。谁的码也不许往小了抓。

“罗姨说了，谁抓小了扣谁的工资。谁抓好了给谁发奖金！”

他的声音到了饭口就在厨房上空飘荡。好嘛。食材又不是谁从家里带来的，抓多只不过是多把手的事，干嘛讨那个厌哪！

铁锤的举动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效益。仅半个月时间，火锅店的客人就大增。单桌效益少了点，但整体效益上来了。到月底结帐时，小马在微机后面叫着：“老板老板，快来看！”

“怎么了？谁家死人了，报庙呢！”

“冒高了！真的，冒了高了！”